长月为觞

听说你们都很急着让大眼扑倒小师叔？哪有这么容易~~

第三十一章   追逐

喻文州带王杰希走的时候把冰雨给了叶修，叶修眼睛都不眨地就还给了黄少天，可谓十分偏心。然而此刻，握着冰雨的黄少天却觉得，自己和叶修一定是八字不合，否则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事情要从刚刚说起。

之前他和王杰希聊天，聊着聊着似乎聊出了一些了不得的问题，两人大眼瞪大小眼还没瞪出个结果来，喻文州就沉着脸冲进来，二话不说把王杰希带走了——而王杰希那个没出息的，居然也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跟着去了，说好的兄弟呢！

黄少天心中瞬间飘过五百字的怨念，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按着脑袋一通乱揉，“哟，怎么着，舍不得大眼啊？”

“呸呸呸，谁舍不得他了，舍不得他什么，大小眼吗！”黄少天挣扎着救下自己的头发，冲着叶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叶你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

“本来也没法再长了，”叶修有些留恋地搓了搓手指，十分坦诚，“摸不摸都一样。”

黄少天一口气送了他十来个“滚”，气冲冲地倒了杯茶，一面喝，一面不忘嘀嘀咕咕了一大通，也不知道在说谁。

叶修太习惯他了，在他身侧施施然坐下，掏了掏耳朵，又摸出烟杆吸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

“喂老叶，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毫无征兆的一句话似是天外飘来，就算是叶修冷不丁的也被吓了一跳，一口烟登时岔了气：“咳咳咳咳咳咳——”

黄少天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替他拍肩又拍胸的，嘴里还碎碎念个不停：“喂喂喂你不是吧，那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啊你别这么激动……不愿说也没关系嘛你看你咳得要断气一样……”

叶修咳得惊天动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黄少天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突然想起来问一下嘛，”顿了顿，他的眼神飘了一瞬，语气又玄虚起来：“我跟你说啊，我怀疑老王喜欢上谁了！”

叶修挑了挑眉，十分好奇的样子，“哟呵？他那老古板的样子居然还会开花啊，谁啊？”

“这可不能说……而且我也只是怀疑，嗯，这叫直觉，直觉懂不懂！”黄少天强调，眼神在他身侧转了一圈，又落到他脸上，干咳了一声，“嗯，那你呢？你还没说呢！”

“我啊……”他的眼神变化哪里逃得过叶修的眼睛，叶修又如何肯老实回答他，挑眉一笑，拖了个长音，“你猜呢？”

“我猜、我怎么猜得到！”黄少天忽然忿忿起来，瞪着对面这人，哼哼道：“不过你这家伙真是够招桃花的，明明这么欠揍居然还会有人看上你！上回庙会故意摔你身上的那姑娘、上上回给你扔香囊的那个、还有上上上回咱们救下来的落水的那个——”

“喂喂喂，好意思说？”叶修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瞥着这喋喋不休翻旧账的家伙，“落水那姑娘看上的明明是你好吧，你下去救的她，人家恨不得以身相许——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黄少天奇怪地看他：“你找我算什么账？”

叶修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反问回去：“那你又在这里翻什么旧账？”

“……”

两人双双沉默了片刻，四目相对，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尴尬。

“咳，”终究还是叶修经过大场面，干咳一声打破沉寂，“你到底想说什么？”

黄少天眼神乱飘，胡乱道：“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嘛……我这还不是关心你！你看你自己，这么孤苦伶仃多少年了啊，整天抽烟抽烟也没个正事做，说话又这么欠揍，肯定也没有个伴儿什么的……”

“谁说没有，”叶修突然打断了他，直视着他的双眼，神色里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坚定，“你不是吗？”

黄少天愣住了，那一瞬间，他似乎从叶修眼底看到恢弘的山脉看到奔腾的江河，看到壮丽的日月看到灿烂的星辰，看到亘古未变的黑色荒原之上，开出一朵纯白的花。

此时的叶修太过温柔太过动人，黄少天的心不可抑止地飞快跳动起来，有什么东西鼓胀起来填满了他的胸腔，温暖却又隐隐带着苦意。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平日里滔滔不绝的他，此刻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修看着他的模样，舒眉一笑，伸出手，趁着他发呆，用力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笑道：“怎么了小话痨，发什么傻呢？”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道：“这些日子，我们不是一起作伴儿的吗？”

黄少天这才回过神来，似乎想要拍掉他作乱的手，却不知为何又忍了，哼了一声，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嘀嘀咕咕道：“可不是么，看来也只有小爷我心善，肯跟你混在一起，不然你岂不是要孤家寡人一辈子……”

“那你得多善良一阵子才好，”叶修顺口应了一句，说完才发现有些不太合适，干咳了一声，眼睛一转，十分正经地问道：“要不再善良一回，替哥跑个腿去？”

叶修让他跑腿干嘛呢？买烟。

黄少天怎么就答应了呢？事后反省的他认为，这是他天真纯良不小心中了这厮诡计，绝对不是被他挑得脸红心跳没法思考的缘故！

然而那已是后话。当时，被叶修哄去替他买烟草的黄少天才到了街上，就碰到一个小偷偷了一个姑娘的钱袋，他当然就追了上去，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施展什么，两跑三跑地就追进一条巷子里——

刚一进去，就听那小偷一声惨叫，他眉头一皱，立刻察觉到了那一丝不同的气息，脸色一变，厉声道：“谁在那儿！”

“吼——”压抑的低吼声从巷子深处传来，黄少天脸色愈发沉重，快步向前，才一转过弯，就看见那小偷倒在地上，半个脖子都已被咬断，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而那小偷身上正趴着一头黑色的、狼一般大小的恶兽，全身黑雾蒸腾，阴冷又血腥的气息弥漫在四周，黄少天立刻就认了出来，那是他们不久前才打过交道的——魔。

那魔估计是很久没有尝到新鲜的血肉了，龇牙朝黄少天低吼了两声，爪子却仍是牢牢地按住了那血泊中的尸体，没有任何退避的意思。

黄少天看得一阵反胃，面上却丝毫不改，唇线紧绷，也不说话，只缓缓抬手，掌中蓝光一闪，冰雨已在手中。

魔兽的目光从黄少天身上移到了冰雨上面，血红的眼中明显地掠过惧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叫，压低了身子，做出扑击的姿态。

黄少天哼了一声，冰雨随意地在面前一划，四周的空间顿时被拉入了他的结界之中，如一个巨大的透明气泡将他们裹了起来。近乎透明的剑尖遥遥指向魔兽，黄少天上下打量了它一番，估算了一下彼此的实力，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一个，也敢闯进城里来？还真是不把小爷我放在眼里是吧，小爷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

“嗷——”他话没说完，那魔兽就一声大吼，朝他猛扑过来。他早已料到，不慌不忙地将冰雨一翻，一个圆阵便在剑身上成形，挡在自己面前。

那魔兽见势不妙，在半空中极为灵活地微微调整了方向，这巷子极窄，不过两人并行而已，它方向微转，就直扑墙壁随后借力再转落到了地上，恰落在黄少天脚下，张嘴就朝他的脚腕咬去。

“哎哟喂反应够快的啊！”黄少天后跳一步，立剑下斩，嘴巴不停，“不过差得远了我跟你讲，你知道吗我们从小就是跟那些狼啊虎的打架打大的，你这点速度根本不够看，就连云隼，知道云隼吗？就是飞得最快的那个云隼都逃不过小爷的手，更何况你这……欸欸欸怎么跑了！”

趁着他说话的当口，那魔兽居然虚晃一招转身就跑，一头撞破了结界，化作一道黑气，飞快地向远处逃去。黄少天没想到这厮会来这一出，不及细想，立刻追了上去。两道光芒一前一后，飞快地消失在这条小巷之中。

在他们之后，那血泊中无人问津的尸体身上，忽然腾起一阵黑色的烟雾，紧接着，尸身与血迹均在瞬间化为灰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那魔兽跑得飞快，黄少天紧追不舍，不多时就出了城，再次来到城外的那片荒山之中。

黄少天年纪尚轻，阅历也不够，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叶修和喻文州一手带出来的，哪能一点脑子没有只知蛮干被对手溜着走？刚一出城，就意识到了情况似乎有变，暗暗掐了个诀，变出一只纸鹤，将它往城里送了回去。

给自己留好了后路，黄少天这才加快速度，嘴里还不忘念叨个不住，“喂喂喂，前面那个谁，狼还是狗啊？你跑慢点成不成，小爷我才两条腿你个四条腿的跟我比好意思吗？等等行不行？小爷我一向心慈手软虽然你是个十恶不赦的魔物但小爷我也会给你个痛快的所以你别跑了赶紧停下来受死吧——”

这一番话到了最后，声调陡然拔高，手中冰雨剑芒瞬间暴涨，仿佛延长了无数倍，黄少天的速度在这一刻达到极致，灿烂至极的剑芒之中，他目光雪亮，唇角噙着一丝冷笑，毫不留情地挥剑——斩下！

连一声嘶吼都没有来得及发出，那魔就在这强悍无比的剑光中灰飞烟灭！

这一切都发生得悄无声息，从地面上看去，只能看见晴空之上有一瞬间的蓝光闪过，随即就恢复了常态。

黄少天横剑而立，剑身通透如昔，没有沾染上任何一丝污秽。他并指抹过剑身，雪亮的光映在他的眼里，让他的目光也带上了冷冽凌厉的剑意。

看了眼空荡荡的四周，他垂眸看向脚下的漫漫山林，微微眯了眯眼，缓缓开口：“还有谁在埋伏呢？”他忽然一笑，挑起了眉，一时间，笑容竟比那阳光还要灿烂三分，“都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