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

【王喻】沧海渡归舟(3)

第三章  脉脉温情地


秦岭巍然,横亘于九州腹心,南隔巴蜀,北瞰关中,山岭连绵千里,高峰幽谷相间,更有充裕的天地灵气,孕育出无数奇花异草、珍禽异兽,留下种种传说。

这一片壮阔山川到了骊山一带,已趋向平缓,乃是大片平原沃土。人间帝业煌煌,王朝更替,皆以此为核心,从无到有,从草创基业到开启盛世,再由盛转衰,走入战乱与灭亡。

王杰希踏入这片土地的时候,仍旧是那一身陈旧的道袍。他经过帝王的坟冢,也走过百姓的城池,看见千百年的时光从身边流走,而星辰未改,而山河依旧。

熟悉的山河勾起了他陈年的记忆,他想起那座山上有很好的温泉,恰好可以供他休憩几日——即便是他,在外奔波这么久,也是会累的。

上山时已是深夜,天悬星河,月光如洗。王杰希循着古旧的山道,走进了一片荒芜。

那应是许多年前的王朝旧迹,大片的楼阁殿宇一眼望不到头,可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大门早就坍塌得认不出原来的模样,楼阁有的塌陷,有的只剩几根孤零零的梁柱,只在一些砖石上隐约可见尚未被风雨彻底抹去的“华清”二字,想来应是此处宫殿的名称。整座宫内,就是保存最好的,也在屋顶上破了大洞,遮不得风挡不了雨,荒草萋萋到处疯长,满目皆是萧条。

王杰希没什么感慨的心情,他活了这样许多年月,早已见惯了这些荣辱兴衰,仍是一脸淡漠,往楼阁深处走去。

这么一走就走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方才到了这片废墟的深处。可以想见,若是当年全盛之日,这一片山中的宫宇会是何等辉煌壮丽,天下之大,又有几个能与之相比?

王杰希缓缓踏入了一处温暖的所在。

那是一间极阔朗的大殿,即使如今坍塌大半,剩下的部分也足有十丈进深,可见其宏伟壮丽。大殿之中,乃是被修葺打造的一处温泉,周围皆是汉白玉铺地,更修建了入池的阶梯,供主人享受。

这一眼温泉并不大,两丈见方,即使主人已成枯骨,即使屋宇已成废墟,可它依然如故,在这暗夜里散发着缕缕热气,毫不吝惜地给远行的客人带来温暖。

山野废宫,荒凉萧瑟,怎么看都不是个适宜久待的地方,但王杰希显然并不在意,褪了衣衫鞋袜,慢慢地泡了下去。

泉眼斜上方的屋顶破了,银色的月光流泻而下,在水面上跳跃。王杰希坐在温泉里,全身浸没其中,只露出个脑袋。仰头靠在池边,感觉那温热的泉水一点一点地化解掉自己一身的疲累,不由得合上了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自打踏上修行之路,便有着“天才”的名头,师门对他寄予厚望,后来执掌一方,也从未堕了往日威名。然而随着他声名更大,位置更高,终于有一天他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侧已经无人相伴,前路茫茫,竟只剩他孤身独行了。

他是一个承担了太多的人,要教导晚辈,要光大宗门,还要匡扶正道——对了,尤其是那一句“匡扶正道”,无数人将那高高的帽子往他头上戴,满口仁义道德,好像这天下苍生都要他王杰希一人管了,还无比地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王杰希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默认、于是妥协、于是竟真的担下了那份太大太重的责任,直到……

也许是石砌的边缘太滑,又或许是王杰希睡过去没了气力,他渐渐地下滑,一下子连头也沉了下去。口鼻被温热的泉水淹没,王杰希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却没什么惊慌的模样,甚至也不急着起身,只是默默地屏住了呼吸,放任自己整个人都浸入了水中。

月光下,水里也泛着淡淡的银光,可以看见他并不算雄壮却极为强劲有力的身躯,右肩前后,各有两处圆孔状的伤疤,似是被猛兽噬咬,即使早已痊愈,但伤处狰狞,不难想象当年是如何的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他舒展身体,漂在温泉之中,脱了衣物,可脖子上却仍旧挂着一条老旧的红绳,红绳上串着一颗银蓝色的珠子。这珠子似乎也不是凡物,在水中非但不沉,反而幽幽悬浮,隐隐还可以看见其中若有灵性的蓝色微光。

王杰希定定地看着那枚珠子,水纹模糊了他的表情,让他看起来竟带了几分脆弱,他慢慢地伸出手去,如溺水的人寻求救命的稻草,将那枚珠子牢牢握在掌心。

双手合十,他闭上眼睛,虔诚地低下头去,指尖与额头相触的刹那,有细细的幽蓝光芒亮起。

他想起来了。

上一次来此之时,这里还是人间帝王与他心爱妃子的别宫,那时,人间王朝正值鼎盛,承平日久,八方来朝,此间宫室之美,几乎穷尽了凡人所能拥有的一切想象与才能。雕梁画栋间,是琳琅满目的异宝珍玩,是众星捧月的人间绝色,更是一个帝王以倾国之力,对心中所爱许下的一往情深。

彼时,王杰希与那人逍遥世间,途经此处,便趁着皇帝不在,宫中无主,好好地泡了一回温泉,厮混了好几日,享受了一番帝王的奢靡旖旎。有一晚忘形太过,还险些被留守扫洒的宫人发现——若真是如此,那他们一世英名,可就毁得连渣都不剩了。

后来……后来是什么来着?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人间事太短暂太无常,待他们下一次想起这一处胜地,凡间却已开始传唱那一曲长恨。世人皆说妖妃祸国,于是乱军中红颜枉死,却仍旧挽不回大厦将倾。帝王失去了一切的权柄与荣光,江山改换,美人长逝,等待他的只有孤寂而漫长的余生。

那时他们叹息,他们扼腕,他们为这惨淡收场的深情而感伤,然而……

王杰希突然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他眼里掠过一丝凌厉如刀的冷光,随后“哗啦”一声,将头探出水面,冷冷地看向对面。

月轮渐渐西斜,月光也黯淡了几分,王杰希正对面,梁柱撑着半截屋顶,而那屋顶的破口处,两点幽绿的光芒无声跳动着,一明一暗之间,慢慢地向下移动起来。

那是一条碗口粗细的青蛇,细密的鳞片摩挲着陈旧的木材,每一次的移动都发出沙沙的声响,磨去细碎的木屑。青蛇绕梁柱而下,柱子上本来有着浮雕的金龙,然而金粉零落,龙形风化,蛇身耀武扬威凌驾其上,仿佛无声地嗤笑着什么。

暗夜、废墟、青蛇,三个因素叠加在一处,换作别人见了,自是一出惊悚怪谈,能止小儿夜啼,然而王杰希却端坐池中,纹丝不动,只有肩膀以上露出水面。但看他那满脸漠然的模样,就知道他这样显然并不是因为此刻不着寸缕,而是根本就没把那青蛇的到来当一回事。

青蛇显然也察觉到了王杰希对它的漠视,略微扬起上半身,“嘶嘶”吐信,打量他半晌,忽然低下头,贴着水面,随后一下子滑入了水中。

长愈三丈的青蛇没入温泉池中,换了别人,早就惊声尖叫拼命逃跑了,可王杰希仍旧不为所动,水波起伏,蛇躯在水中若隐若现,忽然间水声一响,王杰希一丈之外,有人站了起来。

——绝色的美人。

青色的薄//纱//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半隐半现间显出极美的风光。美人半个身子探出水面,明眸皓齿,眉宇间半嗔半怨,柔情似水,魅///色///天成。

美人吟吟浅笑,眼波竟比水波还要灵动三分,她看着王杰希,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好奇与崇敬,略略弯了弯腰,柔声道:“妾身银霜,拜见微山神君。”

王杰希连眉毛都不动一下。眼前的是人是蛇,无所谓;是美是丑,也无所谓;叫银霜还是红雪,更无所谓;她的不请自来扰了自己难得的休息,这才是关键。一念及此,他心情便差了些,语气微沉,冷淡道:“你来做什么?”

银霜打量着王杰希,眼底浮现出几分沉醉与向往之色,竟然慢慢地往他挪去,口中轻轻道:“久闻神君威严,今日一见,真叫人欢喜——见到神君,银霜心跳得可快了……”见王杰希只是略微皱眉,没什么更多的反应,银霜胆子大了些,心里更有些不忿,又朝他挪了些,声音愈发轻柔,如绝美的乐声般飘荡在温泉之上:“银霜修行苦闷,幸得上天眷顾,得遇神君,实乃三生有幸,银霜斗胆,愿奉枕席,求神君垂怜,纵是明日便身死道消,也绝不后悔……”

凡间话本,总有荒野无人处,书生遇狐遇蛇遇花仙,鱼水相合缱绻一夜,少有谁能抵住那些精怪//诱//惑,持正守//身,坐怀不乱的。然而王杰希哪里是什么书生,闻言脸色不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好像要将她那美丽的画皮看出个洞来,露出里面的狰狞骨骼。

王杰希双眼生有异相,乃是出了名的明算星辰、洞察阴阳。银霜被他盯得脊背发凉,连忙又打点起十二分的妩媚来,正要再说,就听王杰希忽然开了口,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银霜一愣,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慌忙应道:“自然知晓,神君乃是如今正道魁首,我等修行之辈崇敬仰望的存在。”

王杰希眸光微冷,“那还敢对我说这种话?” 

银霜又是一呆,那些陈年旧事忽而涌上心头,她眼珠一转,神色间顿时笼罩上一层凄楚,低声道:“原来如此,神君果真情深义重,叫人心疼……”有风幽幽而至,夹杂着一丝难以言明的香气,温泉热气蒸蒸,渐渐地模糊了他们的身形……

愈发浓厚的水汽中,忽然伸出一只手——那显然是男人的手,修长却不纤细,骨节分明——缓缓地伸向王杰希,似乎想要抚上他的脸颊。有人轻声叹息,又像情人耳边的呢喃,轻轻地唤着谁的名字:“杰希……”

王杰希倏然睁大了眼。

水雾如纱帘,纱帘那头,身着白衣的男子低眉浅笑,像他们每一次见面时的那样,桃花眼只消一眨,便明亮了整个春天。

“哗啦——砰——”泉水猛地炸开,人影重重地撞在对面的池壁上,有谁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随即就被扼住了喉咙,狠狠地压在了坚硬的砖石之上。

白衣的男人面容虚化起来,温和不再优雅不再,一眨眼,又回复成银霜的模样,仍是那般美艳动人,湿透的薄纱半掩住玲珑细腻的身体,而这本应让寻常人看一眼都血脉贲张的画面,却被王杰希彻底破坏了。

王杰希眼底盛满滔天的怒意,他毫不怜香惜玉地单手扼住银霜的喉咙,冷眼看着她挣扎、呛咳,青色的鳞片在她鬓角及脖颈处浮现,“哗”的一声大响,青色的蛇尾探出温泉,疯狂地拍打、扭动,激起无数的水花。

“王、王——”美人脸色苍白,拼命挣扎求饶道:“咳咳……放、放我……”

“放你?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王杰希显然怒到极处,手如铁钳,毫不放松,森然道:“你怎么敢——”

事已至此,知道求饶无用,银霜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娇媚的面容上隐隐显出几分扭曲,嘶声道:“我做什么了,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你都敢亲手杀他……”

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王杰希身体陡然一僵,手劲略微一松,银霜抓住机会,身形骤然一缩,险而又险地从他手中逃了出去。

半人半蛇的妖物倒在残损的墙下,一手撑地,一手捂着喉咙大声呛咳着,那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了青紫的指印,竟是我见犹怜,透出几分别样的风情。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欣赏她这脆弱的美丽。

王杰希站在温泉里,露出赤裸的上半身,手背上青筋未褪,冷眼看着她,但眼底的情绪却渐渐地敛了下来,不再是那电闪雷鸣雨骤风狂,而是风雨欲来黑云压城,浓黑的情绪翻滚着,任谁也逃脱不得。

“谁派你来的?”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如疾风裹挟着粗糙的砂砾,掠过蛇妖//细///嫩的身躯。

蛇尾慢慢地收回,盘在身下,银霜勉力支起人形上身,终于也没了那娇媚模样,透出几分森冷与讽意,嗤笑道:“神君当年做下的好事早已传遍天下,还用得谁特意派我么?”

“正是如此,所以无论是人是妖,没有谁敢在我面前提起……”王杰希紧紧盯着银霜,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分明是在这荒野废宫温泉里,却好像端坐神殿俯瞰众生一般,沉声道:“我再问一次,你背后是谁,你们想要做什么?”

银霜慢慢地直起了身子,蛇尾一圈圈盘好,显然已恢复了不少力气,闻言轻哼一声,反问道:“神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直在此修炼,不过贪你元阳一时鬼迷心窍罢了,哪有什么背后的人?”

“是么,那是我多想了,还以为你是来探虚实的。”王杰希似乎被说服了,打量她一番,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银霜一愣,然后,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你不过区区两百年的道行,居然见过他,还能仿出他的模样?”

废墟间陡然响起一声尖啸,蛇尾重重拍地,青影腾起,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火光四溅,竟然是发生了爆炸!

饱经风霜本就摇摇欲坠的宫殿哪里支撑得住,霎时间砖石飞溅梁柱崩塌,破碎的琉璃瓦如下雨般掉入水中,再下一刻,整片屋顶“轰隆”一声,全数塌陷,重重地砸进汤池里――那曾经承载着盛世帝王无限深情的温泉,就此不复存在。

烟尘滚滚而起,大蛇从中飞窜而出,一头撞入另外一间宫殿里,她显然对此处极是熟悉,动作灵活,三转两转,就不见了踪影。

而尘烟尽头,王杰希缓步而出。

他已穿上了道袍,拿上了拂尘,又恢复了那不识人间烟火的模样,看着蛇妖逃遁的方向,却也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默默地低下头,看向地面。只见这爆炸过后的一片狼藉里,地面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黑色痕迹,看上去如墨汁一般,却比墨汁更加黏稠,王杰希蹲下身,伸手抹了一点,在鼻尖闻了闻,只觉刺鼻得紧,略微皱了皱眉,指尖一撮,那一点“墨汁”竟然燃烧了起来,极为明亮。

——刚刚蛇妖逃遁之时甩手打出的几枚黑色圆球,一碰就炸,威力不容小觑。而这几滴“墨汁”,就是那小球中洒出来的。

“石脂?”王杰希喃喃道,看着那“墨汁”烧尽,留下一抹极淡的黑色灰烬,好像明白了什么,“延州,黄帝陵……”

 

 

“啊/……你轻点……//嗯//哼//……唔,再用力——好,对,就这样,继续///嗯///……啊///……”

断断续续的//呻//////吟从帷///帐///深///处漏出,帐幔之下,黄少天赤///////裸着上///身趴在床上,喻文州坐在身侧,一手拿着盛满白///色////脂/////膏的小罐子,一手沾了脂////膏,往他身///上//抹///去。

“呜呜呜嗷嗷轻点……疼嘛……”黄少天哼哼唧唧,喻文州翻了个白眼,重重一手将//脂////膏///按到他背上的青紫处,“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嗯?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剑吗,居然爬个树都能摔了,丢人不?”

黄少天委委屈屈,抱着枕头磨//蹭,背上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我想吃蜂蜜嘛……谁知道那蜜蜂居然敢蛰我!我就是一不小心躲了一下,没抓稳呗……”

“你要抄人家老窝,还不许人家蛰你?”喻文州又好气又好笑,待要重重拍他一把,最终还是没忍下心来,放轻了动作,将药///膏在他背上抹开,“强盗也没那么无耻的。”

“小爷我吃它们的蜂蜜那是看得起它们好吗!”黄少天忿忿,喋喋道:“文州你讲道理,蜂蜜不就是拿来吃的吗,我自己动手掏点蜂蜜又怎么了,当年我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什么没有,区区一点蜂蜜,我都不正眼看的好嘛!要不是我……”

“对对对,你地位高身份大,可偏偏不爱繁华爱自由,所以挂冠而去游历人间,亲身体会人世悲欢只为求索大道。”喻文州叹了口气,真情实意地鄙视他:“师兄,这番话我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

被掀了老底的黄少天哼哼两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喻文州没听清,问道:“什么?”

“没什么,”黄少天表示自己很生气不想跟他说话,“快点快点擦个药怎么这么慢!”

喻文州哭笑不得,也懒得与他争辩,慢腾腾地上了药,起身收拾好了东西,问道:“本想着明天走的,看你现在这样,就再住几天吧?”

“行啊,住就住呗,你说了算。”

喻文州应了一声,又问道:“离了这,我们往哪儿?”

趴在床上的黄少天十分无所谓,想了想,“哦”了一声,道:“往长安吧,人间几朝古都,多好玩。”

喻文州倒有些意外,回头看了一眼,道:“长安咱们去过几回了。”

“是么,哎哟真是年纪大了记不清了哈哈哈……那就再去一回呗,长安可是个好地方啊,山好水好人好,有吃有喝有玩,咱们这次去呢,就可以多住两个月,过了年再走,我跟你说啊,长安的上元灯会那可是人间一景,不可不看。上回我去的时候,那个皇帝花了几百万钱,在宫门口搭了个跟城楼一样高的花灯,哎哟那景致,真的是太漂亮了,那词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东风夜放花千树,火树银花不夜天!”

喻文州:“……”

――这是同一首词吗?!

喻文州果断决定不跟这蠢货一般见识,收拾完了东西扭头就走,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歇一会儿下来吃饭”,就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静了片刻,黄少天趴了一会儿,觉得背上的药膏融得差不多了,这才坐起来,披上了中衣。

就在这时,客栈窗外突然传来几声“咕咕”,他抬眼看了看,抬手一招,一只黑隼就飞了进来,落在桌上,朝他看了看,突然嘴巴一张,发出了人的声音:“黄少你丧心病狂到居然对他下手了?”

“……”黄少天正在系衣带的手一顿,随即抄起枕头就朝它砸了过去,怒道:“郑轩你是不是想挨打了!我跟文州那是什么感情,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什么下手不下手的,你这家伙怎么这么肤浅!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上不下不得突破吗,就是因为你太不专注不专心了,整天想着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修炼好!”

黑隼扑扇着翅膀闪开,无奈地抗议:“是你这样子太让人浮想联翩了好么!”

黄少天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呸!”

黑隼远远地躲到柜子上站着,无数的怨念都被他的蛮不讲理狠狠镇压了,只得问道:“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正要回答的黄少天卡了一下壳,似乎意识到自己负伤的过程不太光荣,于是干咳了一声,盘膝在床上坐好,强行转移了话题:“废话什么,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别整天不干正事就知道东想西想的,要知道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懂吗!”

“行吧,你说了算,”黑隼无所谓地歪了歪头,说起了正事:“王杰希跟你们分开之后往长安去,在骊山待了一夜,似乎跟谁打了一架,之后往北方去,算算时间也有大半个月了。”

黄少天听得,微微皱了皱眉,眼底掠过一丝不满,“怎么这么久才来报?”

黑隼无奈:“那是王杰希好么,谁能靠近了跟踪,又有谁敢?”

黄少天沉默了片刻,觉得这个理由很有道理,的确不能强求太过,便点了点头,算是认可,又道:“行吧,还有呢?”

“查清了,折在他手底下的是五个鬼,两个妖,一个僵////尸。”

黄少天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僵///尸///又不是妖族,那混蛋怎么能把它算我们头上?”

“那谁知道的,你得问他啊……”嘀咕了一句,黑隼接道:“那两个妖都是独门独户,被王杰希收走也就算完了,只有僵//尸还有上个月那只黄鼠狼还有一窝子,要怎么处理?”

“扔无间谷吧,”黄少天哼了一声,神色间带了几分肃杀,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杀伐决断的锐利,冷然道:“蓝溪阁仍在,还真容他们翻了天么!”

黑隼点了点头,没有提出异议,又问道:“那你这边是什么打算?”

一提起这事,黄少天心情明显糟了起来,剑眉紧皱,烦躁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幕后之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但是应对的话……先这样吧,真是烦死了,这种伤脑筋的事就该让他们那些聪明人来做,我只要安心打架就好了!”

黑隼叹了口气,表示深有同感。

黄少天抱怨了一阵,又问道:“微山有消息没有?”

“没有,王杰希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啊,天塌下来也……”察觉到黄少天杀人样的眼光,黑隼很自觉地将夸奖的话吞了回去,接道:“上次传信回去都是仨月前了。”

黄少天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他一不吭声,屋子里就是一片寂静。静了片刻,黑隼觑着黄少天的脸色,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道:“那什么,他和王杰希的事……”

话音未落,黄少天就一个凌厉的眼刀飞来,咬牙切齿,反问道:“他们有什么事?”

“……”换作别人,见黄少天如此模样,十个胆子也吓破了,哪还敢去捋那虎须?可这黑隼明显是不怎么怕的,犹豫了一会儿,仍是开口道:“我觉得吧,你别干涉太多了。”

黄少天冷着脸,不吭声,但眼神却是微微一动。

黑隼话已至此,知道不便再说什么,道了声别,拍拍翅膀,飞出窗外,很快没了踪迹。

黄少天目送着它离去,默然半晌,慢慢地收回目光,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好像只有独处之时,他才能放下些许的戒备和伪装——他叹了口气。


tbc


求一点评论鸭,我不想玩单机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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