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为觞

***烦烦是C位，楷楷是参演嘉宾***

***暂时木有王喻，但剧情是连贯的所以还是挂上tag，介意可以不用点开***

***有明显叶黄，叶修文末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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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来者犹可追

黄少天跟在周泽楷身后，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出了龙宫的范围。

一路走来，他也无心多看什么景致，只觉得所过之处皆是光彩夺目，亭台楼阁营建有方，奢华豪阔之外亦别有生趣。来往守卫皆身披轻甲，气宇轩昂，侍女则如团团锦簇繁花，点缀着这粲然生辉的宫殿。

待他们出了龙宫，黄少天回头看去，只见宫室连绵，一眼竟望不到头——比起西海，足足大了十倍不止，也不知有多少水族居于其中，难怪世人皆称东海龙宫乃是四海中心，壮阔至此，可见一斑。

黄少天看了一会儿，摇摇头甩开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对着周泽楷笑道：“走吧，那地方远吗，要走多久？你路熟吗，经常去？”

周泽楷前头领路，闻言先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一月时可至。”

黄少天大惊：“要走一个月？”

周泽楷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重复了一遍：“一个月时。”

黄少天眉头紧皱，试图和他将这个问题掰扯明白：“一个月、时？也就是说我们要走一个月的时间，这也太久了吧，我从陆地上过来，感觉也没多远啊，你们这是把他发配边疆流放八千里了吗？”

周泽楷：“……”

海中生灵不爱日光，以月为尊，故而龙族计时皆以月轮起落为准，名为“月时”，与人间的“时辰”有异，所以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傻乎乎地对视了片刻，黄少天不知怎么的突然搭上了北海小太子的思路，恍然大悟：“你说的是你们海里的计时方式是吗？叫、叫月时？是按照月亮圆缺来算的对吗？哎呀早说嘛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要走很久呢……不过你们这个月时到底有多长啊，和人间的时辰相比是长还是短？唉要我说这也太不方便了，你们真是避世太久，就不能和人间稍微多点交流吗，把时间啊文字什么都统一一下，以后大家来往也方便嘛！”

周泽楷：“……”

“好了好了别看我了，咱们走快点，是这个方向吗？唉我说这海里真是不方便，瞧着都一样，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分辨方向的，反正我是认不出，之前下来的时候我还想着把路认着了下次也好再来玩玩的……唉你怎么不说话，反正路程这么长咱们聊聊天呗！”

周泽楷突然停下了。

黄少天登时如临大敌，“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只见北海太子神情严肃，双手抬起，捏了个法诀，画出一道水纹，竟是直接劈开了这海里的空间，将他们和目的地连接在了一起。

水纹扩大，那一头，隐约又出现了一座宫殿，黄少天瞧了两眼，还未张口问话，周泽楷已抢先道：“这样，快。”

“哦哦哦，喂，那小周这就是你不对了，明明有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早用，这样节约多少时间啊，你知不知道我很忙的，这边完事了还得赶回西北去，不然文州——哦你不认识，他是我兄弟——他就很危险了你知道吗！”

周泽楷委屈极了，他原想着这一路可以听黄少天说说人间之事，还可以趁机求他带自己溜出海去，谁知道这家伙不说则已，一说话就……

越想越是不敢想象，周泽楷果断地当先迈入了水纹之中。

“诶诶诶你等等我，别走这么快我不认得路！”

穿过水纹，眼前立刻就是另外一个模样，这里的海水明亮了许多，可能地势更高，更靠近海面。四周的游鱼也不少，往来成群，翩翩如飞。而更吸引人的，当然就是他们眼前的水府——这里竟然真是一座宫殿，比起方才的龙宫自然远远不足，但以黄少天眼光来看，也足够称得上“行宫”二字了。

古人云近乡情怯，对此时的黄少天而言，也是如此。饶是他先前自我安慰了八百遍，但一旦真的站在这里，之前的一切准备都被彻底推翻，只觉得恍然如梦，全然不知今夕何夕了。

“这里……就到了？叶修他……在里面？”

周泽楷点了点头，道：“大哥哥，养伤，二哥哥，新修的。”

——哦，他昏迷着人事不知，他弟弟却还专门给他修了座宫殿……

黄少天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见周泽楷神态自若，好像丝毫不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径自走上前去，敲响了那座行宫的大门。

门很快被打开，一众守卫鱼贯而出，一见周泽楷，立刻半跪行礼，口称“小殿下万安”。周泽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为首之人上，都不必张嘴，那人立刻道：“回小殿下的话，臣等谨遵陛下及小殿下的命令，守卫行宫，不曾让大殿下受到任何打扰。大殿下情况尚好，并无异常，医官就在宫内，稍后就来回话。”

周泽楷点点头。

旁观的黄少天：“……”

周泽楷并没有办法体会到黄少天此刻复杂的心情，回头冲他略笑了笑，指了指宫门里，“走，去看他。”

叶秋是个好弟弟，虽然嘴上总是嫌弃叶修这个哥哥，但当他当年一身是伤地回到东海陷入昏迷之后，就想尽了一切办法给他疗伤，想让他尽快苏醒。而当医官告知叶修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自己不愿醒来的事实之后，他嘴上说着“岂有此理”，转头就调拨了人马给他修筑起这一座行宫，专门派了士兵和医官驻守看护，三百年里，从不间断。

驻扎行宫的医官化形是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在辉煌却空荡的大殿里毕恭毕敬地对周泽楷汇报着叶修这一段时间里的情况，对一旁和自家小殿下并排坐着的黄少天视而不见——龙族是海里绝对的主人，他们的宫廷之事，不是他有资格问的。

黄少天坐在一边，手里端着杯似酒非酒似茶非茶的某种琼浆玉液，目光虽然是落在它上面，但眼神放空，更无心品尝，全副身心都在医官身上，凝神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一丝一毫都不想错过。

“这半年来，大殿下的呼吸有所加快。尤其是三个月前，大殿下法力突然外流，引起海面动荡，老臣以为，这可能意味着他的意识在逐渐恢复，即将苏……”

“啪！”黄少天手中的玉杯突然破裂，幽蓝色的剑芒在他微微颤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乱窜，如同火炉里迸溅的星火，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燃烧起来，染红整个世界。

这动静在空寂的大殿里显得太突然了，周泽楷转头看来，神情带着几分疑惑。就连医官也忍不住看向了声音的来处，然而，就在看清黄少天指尖剑芒的那一刻，他脸色骤变。

黄少天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看了周泽楷一眼，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一句话也不说，双手悄然握紧成拳，别开了目光。

周泽楷看不懂他脸上的神色，呆了片刻，才回头来看向医官，就见医官轻咳了一声，声音如常，接道：“大概就是这样了。”顿了顿，飞快地瞥了黄少天一眼，见他根本没有看这边，便略微压低了声音，道：“小殿下，敢请……借一步说话？”

周泽楷不疑有他，起身走到一边，医官紧紧跟上，靠近了他，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了些什么。

而这一切黄少天都没有觉察，待他从那些汹涌往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医官已经离开了大殿，殿中只有周泽楷独自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北海的太子殿下一身银白衣袍，华丽而高贵，又生了一副绝世的好皮囊，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幅让人移不开眼的工笔画。

黄少天与他隔着半间大殿对视了片刻，隐隐地觉出几分不对来——之前的周泽楷，温和安静，甚至还显得有几分天真呆傻；可现在，他却陡然生出几分冰冷又锋利的气息来，如同极北海中那终年不化的冰山，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人间的剑圣从腥风血雨里杀出来，敏锐至极，在察觉到不对的那一刹那就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面上却露出疑惑的神情：“小周，怎么了？”

周泽楷向他走了两步，薄唇紧紧抿着，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眼神里混杂着惊讶、失望、难过、愤怒等种种情绪，静了半晌，才一字一句道：“你，和大哥哥，什么关系？”

黄少天心里一跳，脑海里立刻飞快地将方才之事过了一遍，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回想归回想，他面上却是自然得紧，“啊”了一声，“我俩啊，朋友呗，他初来人间，功夫又好，我俩不打不相识，一起游历了不少地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哦哦哦我知道了，小周小太子，是不是想让你天哥哥也带你去人间玩玩啊？不过这可不行，你那龙王哥哥不会同意的！”

周泽楷仍然冷冷地看着他，听着这一长串却丝毫不为所动，咬了咬牙，再次问道：“是谁，打伤的他？”

黄少天眼眸深处掠过一丝诧异，立刻道：“不知道。”

“真不知？”

“不知。”

周泽楷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逐渐地握紧成拳：“刚刚，医官看见，你的法力……”

黄少天的心狠狠一跳，知道问题所在了。

北海的太子薄唇开阖，如高高在上的神祇，对蝼蚁般的众生下达最后的宣判：“是你。”

看不见的漩涡撕扯着他，要将他一点一点地拉近永恒的死寂与黑暗。黄少天闭了闭眼，慢慢地站了起来，无惧无畏地与周泽楷对视，一个森寒如冰，一个平淡似水，两道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无声地博弈已就此开始。

往事如潮，冲刷着他内心本应坚不可摧的堤坝，黄少天深深叹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是我。”

周泽楷的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怒与悲伤，他长在深海不问世事，可并不等于就是个傻子。他不知道黄少天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只知道，自己被利用被欺骗，彻底沦为了一个笑话！

“你……”他双手倏然绽放出灿烂的光芒，一红一蓝两道气劲几乎同时向他打来：“骗子！”

黄少天飞身后退，本以为能够轻松避过，却突然发出了“咦”的一声。只见那红光在前，炽热无比；蓝光略微落后，寒冷彻骨；两道光芒呈现左右夹击之势，竟是将他的闪避之路封死了！

这一招虽然精妙，却也拦不住身经百战的妖族剑圣。只见他身形在半空中突然停滞，随后不退反进，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偏转，直接从两道光芒中间穿了过去！

“奇怪，你一个水族，怎么还修起了火系的术法？”黄少天毫发无损地躲开，才说了一句话，就见周泽楷已经召唤出了他的双弩，顿时连忙后退：“喂喂喂小周，那个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跟你哥他……”

周泽楷理都不理，双弩一抬，水火两系的术法登时连珠而来，黄少天不愿与他动手，转身就往外跑，一面闪躲一面还锲而不舍地跟他解释：“你听我说嘛，我跟你哥之前真的是朋友，只不过后来有一些误会，有人设局害了我们，所以事情才会这样！”

“砰！哐！哗啦！”

大殿里不断地有桌椅陈设被北海的小殿下毫不心疼地轰得稀烂，黄少天左躲右闪，看似狼狈，却也没伤着一片衣角，三步两步冲出大殿，还不忘回头大喊：“小周！就不能听我说完吗，脾气别那么大，小心将来……”他本想说“娶不到媳妇”，可一转念想想他的身份和那张脸，又觉得不太有这种可能，舌头一个打滑，气壮山河地吼出另外一套词：“到人间就被卖了！”

周泽楷一面为哥哥受伤不平，一面为自己被骗难过，正在气头上，哪管他叽里呱啦说的什么，踏步上前，衣袍翻飞紧紧追出去，双弩不停，法力凝成的小箭从不同地角度射出，誓要将他拦下。

黄少天冲出大殿，转头就往行宫更深处跑去。一面跑一面躲，实在躲不开就回击打掉，如此几番来回，不禁感慨这北海小殿下着实了不得，若是再历练个三五百年的，应该就足以与自己一战了。

但现在，还嫩着呢！

剑圣最后躲开一串连射，一脚踏上一处飞檐，在半空中利落地回身，冰雨的虚影在他手中浮现，剑芒煌煌如日，巍巍如山，瞬间暴涨至十丈长短，居高临下，向着周泽楷当头斩下！

周泽楷立刻停步，瞳孔微微一缩，知道这一招厉害，双臂抬起，双弩交错架在头顶，凝神聚力，等待着随后会来的冲击。谁知就在那璀璨剑芒即将碰到双弩的那一刻，忽然化为漫天飞星，荧荧蓝光如蝴蝶般四散飞舞，飘落在他的身边。

“哈哈哈哈哈哈——”屋顶上的黄少天一身蓝衫，衣袂飘飞，笑道：“小周别闹了，你也抓不住我，何必呢，咱们静下来好好谈谈不行吗，干嘛非得打打杀杀的，这也太不体面了不是？”

周泽楷仰头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卫队集结而来，高声道：“小殿下，小殿下出什么事了！”

右手的弩机抬起，指向高处的黄少天，周泽楷的声音冷冽得如同北海的极寒之水：“拿下。”

黄少天站在高处，看得分明，只见卫队总共三十来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跟他们动手把事情搞大，只好再次转身就跑，身后缀着长长一串尾巴——也是他多年未有的经历了。

周泽楷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重重屋宇之后，回想起方才那一剑的锋芒——磅礴纯粹的力量，妙到毫巅的控制，不留痕迹的消散……年轻的龙族闭了闭眼，压下心中那一丝惊艳，再次想着他离开的方向追去。

黄少天翻下这一处屋顶，拐过两个弯，就见眼前出现了一座极大的宫殿——大到什么程度呢，跟眼前这座相比，之前他们待的大殿就像个婴儿，而这则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黄少天初看之时不禁愣了一愣，这里面装着的什么东西这么大，总不能是一座山吧？

殿门紧闭着，黄少天心生好奇，身形一闪就往里冲，轻轻一撞，那厚实的、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大门就被打开，他还没看清里面有什么，就听后面卫队大呼小叫，声音几乎称得上惊恐：“你、你好大胆子，出来，快出来！”

黄少天从来是个你说东他偏西的主儿，闻言转过身，大马金刀地在门口一站，看着门外一群想追又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卫队，嘻嘻笑道：“你叫我出来我就出来，本剑圣的面子还要不要了？瞧你们那怂包样，能不能跟你家小殿下学学，杀伐决断的，多酷！”

卫队集结在殿外，厉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竟然还笑得出来！待小殿下过来，定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哎哟我怕死了，这什么地方啊这么神秘，藏着什么宝贝呢？管他什么，小爷瞧见了那就是小爷的！不服，来抢回去啊！”黄少天一手叉腰，一手顺手扶上了门框，触手发现不对，多看了一眼，试探着送了一道灵力进去——

“居然有防御的结界？”他喃喃道。

殿外的卫队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仍在愤怒地大骂着：“岂有此理，你这无耻小人，有本事出来！”

转瞬之间，黄少天已经有了主意，十分有闲心地跟他们对骂，“我不，有本事你进来啊！”他一抬眼，看见远处那道银色身影飘然而来，好心情地吹了一声口哨，笑道：“哎呀，小殿下来了，好可怕，那我还是躲躲吧！”说罢，他往后一退，笃定了他们不敢进来，也相信这门上的防御足够强悍，十分干脆地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门一关，仿佛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隔绝了屋外的叫骂，一下子就清净下来；黄少天一时有些怔忪，呆了片刻，这才转过身，向这庞大空间的深处看去。

这里虽然处于海底，却因大殿所用材料似晶似玉，十分透亮，故而反射着粼粼水波，透着几分陆地上天色将明时的熹光，半明半暗，为这里笼上了一层神秘色彩。黄少天隐隐约约地看见殿中好似山岳般横亘着什么东西，向前走了几步，在终于看清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是一条庞大的黑龙，盘曲着、趴伏着，强横无比的龙身绵延成一条山脉，每一片鳞甲都带着金属一样的色泽，双目紧闭，呼吸平缓而绵长，好似已经与这里融为了一体，它的呼吸就是这片海的呼吸，它的意志就是这片海的意志——在它的头顶，足有一丈长短的龙角如梅枝料峭，凛凛挺立。

相逢总是来得这样让人措手不及，黄少天怔怔地看着它，血脉冻结成冰河，回忆颠覆了天地。他想起那一年蓝溪之畔，金色的小蛇从魏琛的肩膀上探出头，好奇看着对面那个吞云吐雾的男人，招来对方一句带笑的调侃：“哟，哪里来的小金蛇，根骨不错，等个万儿八千年的，说不定就能化龙了。”

当时自己是什么反应来着？黄少天迷迷糊糊地想，却又想不起来。他只记得自己并没用上那“万儿八千年”，在数百年后，当与自己执手同游的恋人拔剑相向的那一刻，当发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银蛇陨落身亡的那一刻，当历经天雷轰击根骨尽换在痛苦里重生的那一刻，他怀着满腔的怨恨、愤怒、悲伤、绝望，在对方满脸关切地迎上来毫无防备的那一刻……

那时，雷劫刚刚消散，天上还覆盖着阴云，半明半暗。然而那一道剑光却明亮而闪耀，如破空的长虹，足以撕裂一切黑暗。就在剑刃入体的前一个瞬间，他本应稳定的手却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剑尖稍微偏转了一个极小的角度，刺进了男人的胸膛……

对方纯正而炽热的龙血浇灌在新生的龙族身上，他的身体贪婪地吸取着力量，因而也被淬炼得更加强悍——不，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明明只是生气、只是难过、只是着急……记忆被鲜血染红，再也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他将那混乱的一天埋葬在内心深处，任由它腐烂生疮，再也不想回顾。

可是现在，这本应腐烂的一切被突然翻了出来，暴露在炽热的阳光下。灼烧的痛苦几乎让他全身颤抖，可他颤抖着，却在一步一步地向前，被不知名的力量驱使着，慢慢地走到了那硕大的、倒在地上的头颅前，感受到那微弱的龙息，像冬日里的小小火堆，给跋涉者以温暖与光明。

——他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的温暖与光明。

持剑时从来稳如山岳的手微微颤抖着伸出，隔着三百年的遥远时光，从世界的另一边远赴而来，慢慢地落在了它的身上。

冥冥中，有谁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叹息。于是，过去与未来终于连接，被斩断的红线再次成结，血腥与阴谋灰飞烟灭，那一捧火再次燃起，他终于愿意与自己和解。

“叶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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