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为觞

***有叶黄***

***暂时木有王喻，但剧情是连贯的所以还是挂上tag，介意可以不用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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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夜放花千树

掌心的触感是那样冰冷而坚硬，没有一丝一毫是他熟悉的模样。黄少天眼眶有些酸涩，他忍不住细细地颤抖起来，慢慢地倾身向前，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它。

“好久不见……叶修。”他闭上眼，面颊紧贴着鳞甲，喃喃道：“听说，你还不肯醒，怎么，是觉得这行宫住着太舒服了吗？偏你舒坦，万事不管，留下个烂摊子就撒了手，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算了，说那些做什么，都过去了，你也替不了我。”

黄少天闭上了眼，神情间难得地透出几分疲惫，声音也愈发低了，轻轻道：“你醒不醒啊，你那个凶巴巴的小表弟还在外边要找我打架呢，觉得是我害了你……呵，这话其实也没错是吧，能够伤到你这个斗神的，除了本剑圣还能有谁？”他说着，情绪莫名地又高了几分，睁开眼睛，屈指敲了敲黑龙坚硬的鳞片，发出清脆的响声。

“伤好了就赶紧起来吧，赖床算什么本事？”他慢慢地站直了身体，低声道：“我数三声，不醒的话我就先走了，办完了正事再回来看你。”静了片刻，他慢慢道：“三。”

黑龙没有任何动静。

黄少天缓缓地退后了一步，等了片刻，又再多退开了几步，紧紧盯着黑龙紧闭的双眼，“二。”

空荡的大殿里，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幽幽传来。黄少天双腿僵硬，鞋底摩擦着地面，步伐极小地又退了几步，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想要笑一笑，可尝试了好几次，却只能显出悲伤的神色，良久，他终于闭上了眼。

“一。”

没有人回应他，他睁开眼，最后看向那沉睡的、庞大的生灵，略微低下了头，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默默地转过了身。

“那，我先走了……反正来这一趟目的已经达到了，封魔阵的事情你弟弟自己会处理，只要他有了防备，黑袍他们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黄少天不住地嘀咕着，也不知是说给谁听，“这里没我的事了，我还得想想出去了要怎么跟小周解释，当然直接就跑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东海浩大无边，我不太认得路，万一跑出去转转悠悠地迷路了，传出去我堂堂剑圣的一世英名岂不是毁于一旦……”

黄少天一步一步地朝门外挪着，嘴里也不停，又道：“当然了这也不是最关键的，你知道吧，我找到文州了，辛辛苦苦当爹又当娘地把他养大，结果王杰希那死小子又来了，现在他俩单独在一块儿呢，我可不放心……当年我就说文州不能心软，谁知道居然还是着了那小混蛋的道，这回可不能让他们再来一次了……”

速度再如何慢，离大门也越来愈近，他眼睛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脑后凭空起了一阵疾风，仿佛有千万里外的雷沉沉滚过，一阵闷响过后，周围的气息骤然一松，紧接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少天！”

巨龙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二十六七的男人，他面带惶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来，一把抓住了黄少天的臂膀，将他拉过来面对着自己，急道：“你听我说，这是个意外，无论是我还是大眼，我们谁都不想文州死，那边一定出了意外！”

黄少天——准确的说，是如遭雷击全身僵硬着的黄少天，呆若木鸡，看着这张熟悉的、生动的脸，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男人依然急切着，所有的关注都落在了黄少天的身上，无暇对周围环境投去哪怕一眼。他紧紧抓着他的臂膀，生怕一松手他就离自己而去，哑声道：“少天，少天你相信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大眼是带兵围山去了，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不是真的要剿灭蓝溪阁！我在这里拦着你也只是担心你在那里冲动误事，现在情况的确有变，但是你冷静一点，相信我，我们现在一起过去看看，好不好？”

男人的记忆明显还停留在当年，停留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还在苦苦地解释想要挽回什么。黄少天看着他从未改变的模样，感受到他的焦急他的担忧他的无助，手臂上传来对方掌心的温度，烫得几乎要将人灼伤。三百年的岁月好像再也不复存在，好像他们之间真的可以重来——

黄少天猛地张开双臂，将对方紧紧地抱住。

“我相信你，”迟到的回答终于还是来到，他将下巴搁在对方的肩头，贴近了他的耳朵，喃喃道：“我原谅你，”年轻的剑圣双眼微微发红，用力地咬紧了下唇，唇缝里溢出无人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也原谅我自己。”

男人呆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拔剑相向、杀气冲天的青年突然就转了性子，讷讷地唤了一声：“少天？你真的相信我了？”

“信啊，为什么不信……”黄少天感受着这暌违多年的气息，过了片刻，微微偏过头，低低笑了一声：“老叶，你是不是傻了，睁开眼睛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被叫做“老叶”的男人，自然就是他口口声声念念不忘的叶修，也就是当今龙王叶秋的兄长，龙族的大殿下。叶修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四周，入眼景色说熟悉也没见过，说陌生却又似曾相识，他愣了片刻，不确定道：“这里，海底，龙宫？”

“可不是么，你说也是真不够意思，都这么熟了，也不告诉我你居然是龙宫的王族，家里这么有钱，还天天的跟我骗吃骗喝……”黄少天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又哼了一声，轻轻道：“忘了刚刚的一切吧，都过去了。知不知道，你在这里一觉睡醒，外边，已经三百年了……”

“三百年？”叶修喃喃重复了一遍，一时有些恍惚。

古人云沧海桑田，一梦三生。说来容易，可真要是落到了自己身上，又哪有这么容易接受？哪怕寿数可达数千年，这一刻，叶修也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浮萍野草，无依无靠，一无所有，被整个世界所抛弃——除了怀中这一抹温暖。

于是他也抬起手，紧紧地回抱住了怀里的青年。

就在这一刻，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外边大门处突然亮起了一道耀眼的光芒，仿佛冰晶破碎的脆响响彻这片空间，下一刻，大门被人猛地撞开，周泽楷手持双弩，衣袍猎猎，当先冲了进来。

叶修：“……”

黄少天：“……”

周泽楷：“……”

叶黄二人还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这一幕自然也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落在了周泽楷的眼里。他满怀愤怒与急切就怕自家哥哥有什么不测，结果他费了半天劲打破结界冲进来，都做好有一场恶斗的准备了，就、就看见了这个？！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北海太子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神情愈发错愕了。

黄少天手忙脚乱，一把推开了叶修，欲盖弥彰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脸色不由自主地涨红了几分，一时间连说话都有了几分结巴：“那那什么，小周，你你你听我说……”

叶修听到“小周”二字，再仔细一看他的模样，终于将眼前人与记忆中的少年对上，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诧异：“楷楷？你都长这么大了！”

周泽楷开心吗？自然是开心的。沉睡了三百年兄长苏醒，这绝对是一件值得四海同庆的大事。兄弟久别重逢，当然有无数的关切与疑问，不过现在么……

他看看自己担心了半天的大哥哥，又看看自己怨怼了半天的好朋友，觉得自己再次受到了欺骗。

于是他满脸冷漠，转身就往外走去。

一个时辰后，龙宫深处，叶秋书房外小花园里，黄少天磨磨蹭蹭地挪到周泽楷身边，猫一般地将爪子在他肩上挠了挠，满脸赔笑：“小周，小周周，小周殿下，楷楷，小楷楷……”

龙宫的小殿下盘膝坐在一颗巨大的纯白色砗磲旁边，冷着脸，生着气，理都不理他。

——他真是太委屈了，委屈到一天、不……一个月、一年都不想跟他说话！

但黄少天是那种没人回应就乖乖闭嘴的人吗？当然不是。见周泽楷不理他，他也不气馁，转身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肩膀撞撞他，自顾自道：“你也不能怪我嘛，我也是有苦衷的啊！你想想，你们龙宫规矩大，地方又隐秘，我不编点理由怎么能混进来？再说了，你们那老丞相还派人来杀我呢，这也就扯平了。还有啊我们当时遇到，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不说实话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你啊就是太单纯，不知道世道人心的险恶，逢人说话都不能说完了，一定要多留几分才行！至于我跟你哥的事……咳，这要我怎么说嘛，我要是直接告诉你们你哥心口那一剑是我刺的，我还能全乎着走出去？唉当年那事儿你不知道，我也不想说了，总之你看现在，你哥也醒了，天下太平万事大吉，多好！”

他嘀嘀咕咕说完一长串，把整个事情全部回顾了一番，也不管人家周泽楷想不想听。又道：“好了，别生气了，小周，楷楷？乖嘛，我跟你说，你别不在意，生气是会变丑的！”

周泽楷还是冷着脸，但眼神有所松动，瞥了他一眼。黄少天趁热打铁，从怀里掏出那块西海的镇海令递给他：“喏，还你，别生我气了。”

周泽楷看了它一眼，摇了摇头，道：“给二哥哥。”

黄少天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行吧。”他收起镇海令，想了想，将自己腰间悬着的钱袋子打开，往里看了看，眼睛一亮，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钱袋子自然也不是普通的钱袋子，而是精心炼制过的乾坤袋，容量惊人，看起来小小一个口子，可待黄少天把东西拿出来，却是一个足有一尺高的皮影，是个金盔金甲的将军模样，活灵活现，十分威武。

周泽楷深居海底，哪里见过这东西，登时，连眼睛都直了。

书房内，叶秋哪里是一个皮影就能哄好的小孩子，叶修也显然不是一个有心情哄弟弟的二十四孝好哥哥，他俩你一言我两语几乎是吵架一般将前因后果彼此说清，叶秋抓着手里的雕刻着九龙图腾的砚台，用尽了平生修养，才忍住把它砸到叶修头上的冲动：“你又要走？你才刚醒，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要走？！”

“少天儿都找上门来了，我当然得走。”叶修拿着一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把玩着，抬眼瞥了眼自家弟弟，嘴角一勾：“再说了，我留下来做什么，别想让我坐那位置啊，你不是干得挺好的吗，继续努力，咱爹会很欣慰的。”

“凭什么啊！”叶秋要崩溃了：“明明你才是老大，这王位该你当的！”

“王位嘛，当然是有德者居之，你哥我放浪不羁，还是你比较合适。”

“我——”

“不许骂人啊，让少天听见还以为我家家教不好，会影响哥在他心中形象的！”

叶秋把满肚子的脏话给憋了回去，忍了忍，突然灵光一闪，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登时哼哼冷笑两声：“别一口一个叫得亲近，我跟你说，他这一趟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你！”

“嗯？”

叶秋添油加醋绘声绘色黄少天附体一般将之前种种说了一遍，最后幸灾乐祸咧嘴一笑：“别自作多情了，人家少天来是有正事要办的，压根儿就不知道你是谁你在哪儿，不过偶然得知，顺带看一眼罢了……”

叶修听他说完，眉头皱了起来，神情有些凝重，沉吟片刻，问道：“那封魔阵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东海的在哪里？”

叶秋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但叶秋身居龙王之位，自然也不是个轻重不分的人，闻言也严肃了起来，道：“我查过了，近百年来，四海并无异状，东海范围内，早些年我就着手绘制海底地图，可控范围内都不像有封魔阵的，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几大禁地，毕竟谁也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模样。”

叶修离东海出走至今已将近千年，对海中情形了解不多，听叶秋如此说，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挨个去查。”

叶秋大惊失色，急道：“你说得轻巧，是不是不懂什么叫‘禁地’？那些地方多少年来向来是有进无出，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万一藏着那些传说中的上古妖兽怎么办，万一有毒障有机关怎么办？你说去就去，当自己是谁！”

“你哥我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会怕那些？”叶修轻哼一声，眉宇间是无法掩饰的自信与傲然，将手里的夜明珠抛起又接住，打量了一番这间书房，看着两侧摆放的水晶玉石珊瑚树，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嫌弃的意思，问道：“我说，咱穷成这样了，你书房怎么这么朴素？”

“这些都是刚刚从库房里拿出来应急的，之前那一批，两个月时前才被少天砸了。”叶秋翻了个白眼，“国库好着呢，年年上涨，我还发愁该怎么花呢。”

“哟，不错啊秋，让你当王果然没错。”叶修笑了起来，顺手将那颗夜明珠揣进自己的乾坤袋里，转身就往外走，“得了，那你好好干，哥忙去了。”

“喂，这就走了，你个混账啊啊啊……”

叶修毫无负罪感地将担子扔给叶秋，出了门踏进小花园，就见那颗大砗磲旁边，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叶修忍不住停了脚步。

他看黄少天，他失而复得的爱人仍旧是那样年轻而鲜活的模样，像一颗太阳，温暖明亮，点燃了他的人生；他又看向周泽楷，少年的模样让他惊艳，细细看去，才能在眉梢眼角看出几分记忆里的模样——时光匆匆，当年那个还没他膝盖高的小屁孩，也长成这样俊美无瑕的少年了。

“诶，老叶，你来啦！”黄少天先发现了他，冲他招了招手，咧嘴笑开，露出一颗若隐若现的小虎牙，看起来竟比旁边的周泽楷还要年轻几分。

周泽楷也抬起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眼睛却微微发亮，小声叫了一声：“大哥哥。”叶修是他心目中的传奇，离经叛道出走人间——光是这一条就足够让他崇拜了。

叶修慢悠悠地走过去，看清了他们手里的东西——两张皮影，他俩一人拿着一个，比划得正开心呢。

他登时有些无语，“多大了都，还玩这个，幼稚不幼稚？楷楷还小就算了，少天你怎么说也是堂堂剑圣，还要不要面子了？”

“哼，你好意思说我，你们这海里什么好玩的都没有，瞧把人孩子养成什么样了，整天跟个锯嘴葫芦似的，连话也没有一句！要不是我，他都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我陪他玩玩怎么了，我乐意！这叫童心懂不懂，这叫情分懂不懂，谁像你这老流氓，一点兄弟情都没有，还满心乌七八糟的东西，哪里还能体会皮影戏的乐趣！”黄少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头看向周泽楷，问道：“楷楷你说，你喜欢这皮影吗，喜欢我陪你玩么！”

周泽楷用力地点头：“喜欢！”

黄少天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嘻嘻笑道：“喜欢天哥吗？”

周泽楷更用力地连连点头：“喜欢！”

黄少天十分得瑟地冲叶修抛去一个眼神。

叶修：“……”

这样下去不太行，叶修的直觉这么告诉他，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楷楷，一会儿我和少天要出门办事，但我离开太久，不太记得路了，你去帮我们备点行头呗？”

周泽楷眨了眨眼，问：“仪仗？”叶修身为龙族大殿下，出门的排场自然还是要有的，否则何以威伏四海，彰显声势。

“不不不是那个，”叶修摇头，道：“我们悄悄地去，不想惊动人，只是可能有一些危险，弄一些实用的法宝护身就行了。”

周泽楷露出困惑的神色，过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点头示意自己懂了。他站起身来，手里还拿着皮影，低头看了它一眼，犹豫了一下，看向黄少天。

黄少天笑嘻嘻地，一把将自己手里的那个也塞给他，“送你了！”

周泽楷欢天喜地，捧着两个皮影，开开心心地去办事了。

北海小殿下心满意足地替他黑心哥哥跑腿去，小花园里这下就只剩了叶修与黄少天两个。黄少天还盘着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叶修，笑吟吟的也不动弹，只眨了眨眼，问道：“呐，你把小孩骗走，是想跟我说什么？”

叶修笑了笑，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反问道：“那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有啊，”黄少天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我想想从哪儿说起啊，嗯，当初……那什么之后，我让小烦送你回东海，我自己当然就赶回蓝溪阁了，在那儿大杀四方，把文州的一丝残魂抢出来了，不过他的记忆被大眼拿走了。之后我可惨了，无家可归，在人间流浪，好不容易找齐了文州的魂魄，辛辛苦苦养大了他，然后大半年前，我们又遇到了大眼……”

“停，”叶修盯着他，神情有些不满：“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是啊，我们在黄帝陵那边发现有一群人想要开启当年轩辕黄帝留下的封魔阵，后来又一路追到青海湖——哦，也就是西海，在西海本剑圣斩杀了犀渠和九婴，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来了这边……诶诶诶你干什么呢？”黄少天话未说完，就被忍无可忍的叶修伸手压住肩膀，后背紧紧靠着砗磲，隔着薄薄的两层衣物，还有些咯得慌。

叶修目光沉沉，漆黑的瞳孔紧紧盯着他：“说完了？”

黄少天下意识地想说“没有”，但是一看叶修神色，不知怎么觉得脊背微微发寒，话到嘴边打了个弯，十分识时务地改口：“完了。”

“那就我说。”叶修略微向前倾身，高大的身形将他整个人笼罩在臂弯的范围内，低声道：“少天，对不起。”

黄少天一愣。

“我知道，你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里是不会过去的。毕竟当年……若是你在，文州一定不会是那样的结局。所以，对不起，我不该拦着你回蓝溪阁，应该跟你一起回去。”

黄少天愣愣地看着叶修，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般。在他的记忆里，叶修高傲、轻狂，甚至嚣张到不可一世，他是不会出错的谋士，是不会失败的斗神，向来光芒万丈，几时有过这样低头认错的模样？

黄少天的心顿时软了，目光柔和下来，轻声道：“过去了，当年之事，大眼后来都查清楚了，大开杀戒，余威至今犹存。”顿了顿，他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略显嘲讽的笑：“大概只有这样，他才能不那么自责吧。”

“你真不怪我了？”

黄少天摇摇头，“磨磨唧唧唠唠叨叨的做什么，本剑圣说一不二，说过去了就过去了！”

叶修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顿了顿，他看着黄少天的模样，目光贪婪地描摹着他的轮廓，低声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变。”

“你可真是转了性了，怎么是没睡醒么，我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有话直说，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啰啰嗦嗦的忒不爽利！”黄少天十分夸张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狐疑地看着他。

“我就想说，”叶修看起来有些紧张，再次握紧了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很想你，少天。”

好像有一万盏灯点亮在他的眼睛里，细碎的光芒温柔地指引着远行客回家的道路。黄少天默默地和他对视着，抬手将他的手拉下来，轻轻摩挲过，翻转，最终与他十指相扣：“嗯，我也很想你。”

小小的花园里，两人肩并肩坐在纯白的大砗磲下，在他们左右，在半明半暗的水光照耀下，珊瑚、水晶、贝壳、海藻共同交织成一幅奇幻而瑰丽的画面，色彩斑斓，如同人间绽放的千万烟火在此定格，成为凝固的永恒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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