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

【王喻/叶黄】沧海渡归舟(36)

非说有不和谐词,真是要命orz

试试补档202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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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春风不曾度

 

周泽楷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叶修和黄少天为了周泽楷的安全将他送走,找到封魔阵之后并没有摧毁它,而是联手封闭了洞口,确保再也不可能有人能找到或闯入,这才心满意足地离了海底火山。

等他们出去解开周泽楷的禁制,还没来得及道歉,北海的小殿下红着眼睛转身就跑,一溜烟儿地回了龙宫,将自家殿门一关,任是谁叫,都不肯出来了。

叶黄两个自知理亏,也不好意思硬闯,只好耐着性子慢慢哄,结果还没说上几句,殿门就“轰”的一声响,被落下一层厚厚的结界,上面还清清楚楚地浮现出了两个大字:走开!

如同一条须发怒张的小龙,恶狠狠地冲着他们咆哮。

叶黄两个无计可施,黄少天正要掏掏自己的“钱袋子”找找里面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可以用来讨小殿下欢心,那边叶秋却是听说他们回来,就派人来请,说有要事相商。

商量的是西海之事。

老丞相年纪虽大,可做事十分迅速妥帖,这短短时间里,已经将祭礼的章程拟定,东西备齐,只等叶秋过目,定了日子便可开始。叶秋看了一眼,完全挑不出错,只是因着此事是黄少天提起,所以也征询一下他的意见。黄少天又能有什么意见,只觉得种种礼制看起来比他们蓝溪阁复杂多了,半懂不懂的,通通点头。至于叶修纯粹是个甩手掌柜,当年在龙宫之时就从不管事,如今更没别的话说。于是此事便就此定下,两日之后,举行正式的祭典,向四海宣告西海之忠臣,告慰西海亡灵。

西海之事便就此告一段落。叶秋又问起封魔阵之事,得知结果,十分满意,对黄少天的好感度噌噌上涨,言语之间恨不得将他留在龙宫住个十年八年,才算尽了地主之谊。

至于叶修……则基本被这个弟弟无视了。

叶修一忍再忍最终忍无可忍,强拉着黄少天离开,可却被人挡在了房门外。

“你干什么啊,这是我房间,你自己没地方住吗,进我房间干什么?”黄少天堵在门口,振振有词:“你堂堂一个大殿下,深更半夜……哦你们分不分白天晚上的?算了不重要,总之这是我房间,我累了要休息,不想有人打扰,您老请自便吧!”

叶修:“哈?”

“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着有意见啊?哼我告诉你,你这么臭不要脸的家伙,我当然得防着了,难道还能像当年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做梦吧你!”黄少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忽然余光一瞥,看见远处一队香雾飘飘的侍女走来,手里捧着各种他见过和没见过的珍宝,“诶”了一声,就听领头女官解释说这是陛下赠予少侠,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少侠一定收下云云。

叶修:“……”

黄少天瞥他一眼,心中大快,眉开眼笑地请侍女们进去放下东西,又好言好语一口一个“姐姐慢走”地送了人出去,最后冲着叶修哼了一声,“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黄少天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叶修关在门外,将桌上满满当当的各色珍宝和法器查看一遍,眼睛发亮。龙族生性喜欢那些闪亮亮的宝贝,就算黄少天这条陆上野龙也不例外,眼瞅着这堆宝贝,心情好得无以复加,只觉得这连日奔波辛苦,也不算白费了。

他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这也才觉出几分疲惫来,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往内室走去,准备打个小盹儿,养养精神。

走了两步,他想起什么,回身抬手,掌中光芒一闪,就要在门上布下一道结界。可动作一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嘴角微微勾起,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神色,最终撤了手,大大咧咧地往内室睡觉去了。

龙宫床榻自然是柔软舒适到了极点,床帐不知是由什么织成,隔绝光线的能力极强,一旦放下就如同到了深夜,让他这一觉睡得还算踏实。谁知道睡到一半,他却被惊醒了。

一个人影张牙舞爪地闯进了他的帐子里,压根就没打算隐藏行迹,上手就要掀他被子。黄少天被那人气得笑了起来,眼神清醒无比,一点没有惊慌或是意外的模样,在漆黑的帐中闪闪发亮。

“哟,这不是堂堂龙宫的大殿下吗,这偷偷摸摸的,是要干什么呀?”

来者手上发力,“刺啦”一声,将那柔软的被衾撕得稀烂,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咬牙切齿,却又十分斩钉截铁、理直气壮:“干(●—●)你!”

 

东海千里之外,西北大漠之中,王杰希和喻文州雇了向导,骑着两匹骆驼,带着向客栈买来的水和食物,出了小镇,西行往阳关去。

骆驼乃西域特有,别说是喻文州,就算是王杰希也不曾骑过。他们骑在骆驼双(>﹏<)峰之间,背后靠着,前面抱着,倒也十分稳当。这些骆驼都是训练有素的,走路不急不缓,仿佛有一种奇特的节奏感,他俩随之上下起伏,一颠一颠的,因为身╮(╯_╰)╭下垫子够厚,也不觉得难受。

西域的阳光分外毒辣,日出还没多久,就已晒得人头晕目眩,满身是汗。喻文州下意识地想要脱了外袍,被那向导看见,急忙阻止了,说是太阳太狠,若是没了外袍遮挡,会把皮肤晒伤的。喻文州无奈,只得老老实实地将外袍穿好,那向导又拿出一条灰扑扑的长巾,递给了他。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长巾就被人接过去,却是王杰希驾着骆驼靠了过来。喻文州一看他,登时笑了起来,只见王道长严严实实地裹着外袍,戴着兜帽,还拿长巾在脖子上围了两圈,将口鼻遮住,全身上下就露出了一双眼睛,哪里还认得出是那个闻名天下的微山神君?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不热吗?”

王杰希目光如水,淡然无比,示意喻文州前倾,将长巾如法炮制,给他也遮住了半边脸,淡淡道:“大漠风沙大,得把口鼻遮住,否则吃一嘴的沙。”

向导是个汉人,世代生长在这边陲,对周围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闻言大笑道:“对咧对咧,你看我们,都是这样的!这会儿还感觉不到,过会儿起风了你就知道了,要命嘞!”说着,他将自己脖子上围着的层层麻布向上一扯,立刻就遮了半边,和他们一样了。

喻文州恍然大悟,正要说话,忽然感觉一道极清凉的气息透过王杰希的手指,窜入自己的衣领,在体内飞快地游走一圈,而后定在了自己后背脊骨处——瞬间,他好像置身于深山飞瀑之中,半点炎热也感觉不到了。

他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地看向王杰希。王杰希眼睛微微弯了弯,露出一丝笑意,没有吭声,拉着骆驼缰绳,自顾自地走开了。

喻文州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家伙看起来悠然自在一点不热呢,原来是搞了小手段——这也太作弊了吧?!

……不过很实用就是了。

喻文州重重地吐出一口热气,拉了拉自己的兜帽和围巾,开开心心地跟了上去。

 

大漠风光,壮丽无比,可看多了也就觉得无甚稀奇。喻文州的兴奋劲儿不到半天就过了,待到中午停下来休整的时候,整个人都蔫巴了,觉得自己像一条被烤干的鱼。

——难受,想泡水。

他们休整的地方是一个小店,孤零零地立在官道边上,飘着一张破破烂烂的幌子,整个店都透着一股子破败的味道。但这里毕竟临近了阳关,时常都有商旅经过,店内还算齐整,只是桌椅上都蒙着一层薄薄的黄沙,空空荡荡的,半个行客都没有。

王杰希的适应程度可比喻文州高多了,神情自若地取了围巾摘了兜帽,吩咐了吃喝,随手擦了擦桌椅,安安稳稳地坐了。

向导安顿了骆驼进来,开始唾沫横飞地跟他们介绍着来往种种,王杰希与他聊了几句,便道:“那我们休整一会儿,尽快出发吧。”

“诶,不成不成,”向导听得连连摆手,指了指头顶,道:“中午日头太大,毒得狠,不能走,晚点才行。”

王杰希恍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只是转头看向喻文州,见他没精打采的模样,不由得暗笑,面上却是淡淡,道:“文州,很难受么,一会儿睡个午觉吧。”

喻文州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不一会儿吃食上来,也不过是一壶陈酒,几个干巴巴的囊,喻文州咬了两口就不想吃了,分外想要回到昨天,打死那个一心想要骑骆驼的自己。

可惜覆水难收,后悔也没用。他们按照向导的安排,捡着日头不太盛的时候赶路,如此晓行夜宿,到第三天的傍晚,终于看见了阳关的关城。

最先出现在地平线上的,一面在夕阳中猎猎飘扬的旌旗,旗面已经满布灰尘,颜色也褪去了,但却在夕阳下显出灿烂的金色,看起来无比庄严。

旌旗之下,是一座高大的城池。古代曾有皇帝开疆拓土,将广袤的西域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史书上说“列四郡、据两关”,这两关指的就是玉门关与阳关,乃是出敦煌后西行的必经之路。后来,又有王朝在此设立县城,派驻士兵镇守,两关商路逐渐兴盛,关城历经多番修缮扩充,如今呈现在三人面前的城池高大宏伟,盘踞于这一片丘陵的中央,在这荒凉的戈壁之中昂然伫立,守护着千百年来的行人,为他们在进入真正的戈壁沙漠之前,提供最后的庇护。

夕阳西下,阳关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阳关城外,一条小河也泛着粼粼的金色,缓慢地蜿蜒而过;更远处,起起落落的丘陵上建造着十几个烽燧,连成一线,像一群忠心耿耿的卫兵,在亘古不变的壮阔与苍凉之中,永远守护着关城。

喻文州不禁看得呆住了。

这三日他看够了荒凉无垠的滚滚黄沙,这一座关城却以一种古老而强硬的姿态闯入他的眼帘。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喻文州仿佛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或许不知是心跳,还夹杂着王朝争雄沉重的战鼓声,夹杂着来往商旅悠悠的驼铃声,夹杂着市井百姓爽朗的欢笑声……这些声音融合在从大漠传来的风声里,呼啦一下卷过城头旌旗,又消失在大漠更深处。

王杰希也仰首凝视着关城,关城如同一位睿智的老者,也静静回望。

向导在旁边介绍:“这里就是阳关了,当年有皇帝派兵来,就修了这座城,从那以后啊,东西来往的客人都得打这儿过!从这里出去就是戈壁了,戈壁老大的嘞,二位客人可千万别轻易去,要去也得跟着一个大商队,要有一二十个人,带上二三十骆驼,否则不敢走的!”

王杰希神情没什么变化,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句,忽然间心有所感,转头看向了喻文州。

不知怎的,喻文州也在这时看向了他。

瀚海云涛滚滚不歇,他们在落日的余晖中对望,身前是千年不朽的阳关。

从最初的震撼里回过神来,喻文州移开了目光,王杰希停了片刻,也默默地看向了别处。

向导不曾发现两人间的暗潮涌动,带着他们进了关城。城内比之前的小镇繁华了十倍,来往中原人很少,大多是西域甚至更远处的商旅,操着稀奇古怪听也听不懂的语言,买卖着中原的茶叶、丝绸和西域的宝石、香料等物,有些他们知道,有些却是见所未见,叫人目不暇接。

向导领他们去了客栈,交割了佣金,笑眯眯地又多嘱咐了几句:“客人慢慢玩,城里可以买些东西,周围也还算风景不错。如果还需要我,就去阳丙货栈找。”

喻文州抬头看了看这家客栈斗大的“阳甲”招牌,心道这里的取名方式真是简洁呢。

他们很快安顿下来,简单地用了晚饭,回屋休息了一会儿,待到夜深,便悄悄地离了客栈,摸上了关城城楼。

城楼乃是整座阳关的最高处,两人纵跃而上,只见四周黄沙静默,如披银装,就连天看起来都比中原更高、更亮,俯瞰阳关,见街道分明,营建有序,不愧是东西要道、千年繁华之地。

已是夜半时分,人们早已睡去,谁也没有发现城楼之上站着这俩不速之客。王杰希凝神而立,右手并指,飞快地画了一道符咒,将它放飞,同时分出一道神识,极快地扫过整座关城。

片刻后,王杰希摇摇头,道:“城里没有异常。”

喻文州问道:“那怎么……”话音未落,就见王杰希双手齐出,同时画出两道一模一样的符咒,一道接着一道,眨眼之间,四道灵符化作青光,分散向四方飞去。

喻文州叹为观止,很有分寸地闭上了嘴。

这一次等的时间稍微久了点,过了一会儿,王杰希眉头微微拧起,道:“三十里内都已经探过,没有发现。”

喻文州沉思片刻,道:“我记得史书上有记载,阳关也好,玉门也好,都曾有过多次的迁移,算时间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那个最老的地址?”

王杰希是个从来不看史书的,毕竟人间王朝更替对他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最多当新鲜事听一耳朵解个闷就完了。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十分有道理,想了想,道:“那明日便请人带我们去找找遗迹,找不到就往玉门关去吧。”

喻文州听见了某个关键词,顿时一阵心惊肉跳:“还骑骆驼过沙漠吗?”

王杰希怔了怔,看了他一眼,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东海龙宫这几日十分忙碌,给西海的祭典是极高规格的,宫里上上下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生怕出现任何问题。

叶秋身为龙王,自然也不轻松,当他终于从忙碌的公务中抽身得空之后,一枚海螺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叶秋:“哪儿来的?”

他贴身的内侍统领恭恭敬敬地答:“是大殿下吩咐小奴,待陛下得空时转呈陛下的。”

叶秋迟疑了片刻,对自家哥哥送来的东西打起了十八分的警惕,打量了半天,确认这就是个普通的传音海螺,没什么恶作剧机关,这才略略放下了心,一手端起侍女送来的琼浆玉露,一手拿起海螺,放在了耳边。

下一刻,海螺和玉杯被龙王陛下同时捏得粉碎。

周围三五个侍从吓了一跳,“扑通”“扑通”跪了下来,匍匐一地。

“混账啊,又跑了,他又跑了!还私奔……私奔这种话他也好意思说!混蛋,混蛋啊——”

这一天的龙王陛下,也依旧拿他的混账哥哥毫无办法。然而任他再是愤怒,对方奔都奔了,也不可能再捉回来,他也只好咬牙切齿地忍了,安安心心地准备着祭典。到了祭典那一日,他站在寝宫之中,双臂张开,五六个侍女替他穿戴最正式的九龙衮服,又想起了一件事:“楷楷到了吗?”

内侍统领答道:“回禀陛下,小殿下几日前同大殿下出了趟门,后来大约是生气了,一直闭门不出,任谁也不搭理。礼监去了几次,都没有见到小殿下。”

衮服在身,叶秋周身气质亦是一变,平日那种随和大度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帝王威仪,举手投足,都足以震动四海,乃至扰乱天下。

闻言,他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道:“那混账,居然连楷楷都欺负……”顿了顿,又道:“今日祭典十分重要,你亲自去请小殿下更衣。”

“是。”

叶秋这才放下了心,任侍女细细地替他将衣裳穿好。衮服是最重要的礼服之一,轻易不穿,穿戴起来也十分麻烦。这套以玄黑为底色,绣以十二纹章,还有蔽膝和种种绶带,最后还得戴上十二串的旒冠,才算完成。

君临四海的帝王在水晶镜中打量着自己,只见得相貌堂堂,威仪万方,十分满意,正要问问时间,就见内侍统领疾步赶来,神色慌张,到了面前双膝一软扑通跪下,颤声道:“陛下,不好了!”

叶秋神色丝毫不乱,淡淡道:“出什么事了?”

“小殿下不见了!就连他殿中那些陈设,他最喜欢的那些宝贝,都通通不见了!”

“什么?!”叶秋勃然变色。周泽楷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除了叶修外最亲近的人,向来是放在心尖子上要什么给什么的,哪里能容他出点什么事?

内侍战战兢兢地捧起一个贝壳,几乎要哭了出来:“桌上、桌上只留下了这个!”

大海之中没有“造纸”一说,纸笔都是从陆地上来的稀罕物,所以海中传讯,大多都是通过海螺和贝壳——海螺传音,贝壳传递文字及图像。

叶秋一把抢过贝壳打开,就见里面浮现出一片一尺长、半尺宽的长方形光幕,光幕中半面是海、半面是陆地,天上还明晃晃地挂着个太阳,阳光下,一条银白色的小龙跃出海面,摇头摆尾,往陆地去了。

叶秋:“……”

“咔”的一声,可怜的贝壳被捏得粉碎。

 

这天底下有一种东西十分玄乎,它主宰着每个人的命运,大到生老病死,小到柴米油盐,没有什么不在它的掌控之中。修道之人称它叫天命,而民间管它叫——运气。

显然,这几天的运气不在王喻二人身上。

他们寻了向导,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找到旧时阳关遗迹,只见到沙丘上孤零零的残垣断壁和一丛半枯的沙棘。王杰希施法探查,一无所获,他们又央着向导在附近多走了一个大圈,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于是便离了阳关前往玉门,这回喻文州果断地选择了驾云,叫出小眼子,不到一刻钟就看见了玉门的关城。

玉门关雄踞一方,与阳关南北相应,有大小两座城。一处是关城,来往商旅皆从此处经过;另一个则是驻军屯兵的粮仓,守卫森严,寻常人无法靠近。

他们在关外落下云头,徒步入关,寻了客栈住下,到晚间再次以灵符探查,然而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应该啊!”月光透亮,柔柔地落在喻文州身上,他站在城楼顶上,讶然道:“这里也没有?”

王杰希摇摇头,神情凝重,也百思不得其解。

喻文州想了想,又道:“说不定也是在古时遗迹呢?明天叫人带我们去找找,还有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山啊谷的,普通人一进去就出不来的那种!”

“唔,”王杰希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记不记得,之前往阳关时,那个向导说起过,玉门关外百里,有一座‘鬼城’,中原人也叫它‘龙堆’。”

“诶?”喻文州愣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来——往阳关的一路上,他被太阳晒得晕乎乎的,哪里还有空听故事?

“传说那里原本是一座非常富庶的城池,可是里面的人狡诈、卑劣、沉迷享乐,天神曾派使者前去劝诫,却遭到了城里人的嘲弄,所以一怒之下,在一个晚上将整座城给摧毁,把所有人都活埋在了里面。从此,它成为了魔鬼的领地,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那些冤魂的哭泣,所以当地人谁都不敢进去,就算路过也只敢在外围休息,绕道而行。”

喻文州很认真地想了想这个故事,觉得里面有一些小问题,于是提问:“一言不合就埋人,你们当神仙的都这么心黑手狠吗?”

王杰希:“……”

——简直是飞来一口大锅,这跟他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不管有没有关系,总之第二天,他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出城寻找古代玉门遗迹了。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们这一次没有雇向导,只是细细地询问了路途,一出关城就腾云而起,不多时就看见荒漠之中一处废弃的城垣。城外还有一片小树林,大约是胡杨,早已枯死,枝桠支棱着,还直挺挺地立在荒漠之中,仍风沙扑面,也不曾倒下。

他们落入胡杨林中,探过一番,没有发现异常,略作休整,便朝着西北方向,寻那传说中的鬼城去了。

沿玉门关往西,曾有一条沙漠河流,名唤疏勒河,曾经是滋养一方的生命之水,然而沧海桑田,如今已经干涸,只留下些许河道的遗迹,曲曲折折,勉强为后人指引出一条通往戈壁深处的道路。

他们随着古河道前行,一路所见,满目苍凉,河边偶尔还有几处倾颓的烽燧遗迹,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在风沙侵蚀里早已被磨平了棱角,与大漠融为一体,成为一座座不朽的丰碑。

他们速度极快,一路飞掠,不一会儿就越过百里沙漠,到达了那一座“鬼城”。

只见荒凉的戈壁之上,平地拔起无数座石堆,有的高达十丈,最低的也有一丈余,耸立在黄沙之中。每一座石堆上都带着深刻的风蚀痕迹,可见早已伫立了千万年,受尽了风沙侵袭,呈现出不同的姿态,有的如同昂首咆哮的虎豹,有的又像是方正规整的堡垒,还有的似是高大的巨人举手向天,林林总总,各个不同。那些石堆相互交错,咋一看还能看出几条“街道”,可仔细一看,那些“街道”零乱至极,排列毫无规律,哪怕从高空俯瞰,也是一座极大的迷宫,可想而知若是人走进去,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他们在那鬼城外落下云头,仰首打量着那些石堆,一时间,都被这天地造化所震撼。耳边有隐隐的、尖锐又断续的声音,像极了夜深人静时林中的怨鬼嚎哭,从鬼城深处传来,如同一根根钢针扎入耳膜,刺得人头皮发麻,心惊胆战。

喻文州脸色有些苍白,喃喃道:“怪不得叫鬼城,果真是名不虚传……”

“这里阴气很重,说不定真是我们的目的地。”王杰希放出神识,粗略地扫过眼前的鬼城,沉吟片刻,道:“跟紧我,这里面分叉太多很容易迷路,若真是失散了也不用找,就叫小眼子带你飞出去,到这里再会合。”一面说着,一面袖子一抬,一道青光从他袖中窜出,落到他们身后的沙地上。瞬间,就见沙地耸动不止,那一点青光飞快地长大,不过眨眼,竟长出了一棵一丈有余的小青松,扎根于沙土之中,挺立在鬼城之前。

漫漫黄沙之中,它是唯一绿色的存在。

喻文州暗暗叹服。

设好了路标,王杰希道了声“走吧”,便一马当先,走进了鬼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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