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为觞

没有王喻也没有叶黄，只有一个傻fufu的翔翔……

为了保持完整还是打了王喻的tag，介意可以不用点开，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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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恰逢巫山云

川蜀之地，地势十分特殊。以益州为核心，周围皆是肥沃平原，水旱无忧，号为天府之国。而平原周围地势则陡然拔高，无论朝哪个方向，都是山高林密，人迹罕至，非得翻山越岭，才能离开这片盆地，故而古人早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

天府平原的富庶繁华天下驰名，又因为周围山势陡峭路途难行，与中原相对独立，可谓得天独厚，是以形成了许多别具一格的风俗，养出了生性闲适的川蜀之人。但这样的好运气仅限于平原，在平原之外，高耸崎岖的山区，人们在高山深谷里与天地斗、与野兽斗、与隔绝于世的孤寂斗，艰难地生存着。

人如此，妖亦是如此。

川东尽头的山区被称为巫山，连绵数百里，有高峰十二座，传说为上古神女所化，故而又名“神女峰”；更有长江横穿而过，峡谷足有百里，是昔年大禹治水时所开辟，名为“巫峡”，乃是连通神州东西的关键。巫山山脉有山有水，可谓天地灵气交汇的所在，极其适合修炼，也养出了各种各样独一无二的异兽奇花，让整个仙门都垂涎不已。

有这样的条件，这里本是早该有宗派占据的，但山势太过险恶，修路建屋实在困难；山中的异兽又太过凶狠，谁也没有本事能完全镇压。所以，随着前人几次三番折戟而归，人们纷纷打消了这个念头，倒让这里成了块无主之地。

——也不能说无主，山中尚有生灵无数，他们才是真正的主人。

孙翔就是其中的一个。

此时大约是他回到巫山的第二百五十年……为什么说大约呢？因为他刚刚从一场大觉里睡醒，时间算不太清了。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慢地伸开四肢，在被自己体温烘得暖乎乎的石板上打了个滚，然后慢悠悠地站起来，前肢向前，腰臀向后，再次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好将自己快要缩成一团的筋骨拉伸开。稍微活动了两下，他跳下石板，快速地抖动着全身，将毛发里可能沾染的枯枝败叶通通抖落，乌黑发亮的长毛蓬松起来，又慢慢地服帖下去。他转动着耳朵，鼻尖抽动着，确认了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没有哪个不开眼的畜生闯入，这才闲庭信步似的地迈开脚，往山洞外走去。

这处洞口与众不同，竟是在一处不大不小的天坑底部，不知怎的被他发现，占来做了巢穴。洞外天光明亮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稍微适应了一下，这才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天坑底部有一汪泉眼，水极清澈，还有些几乎透明的小鱼自在生活。他径直走到泉边，却不忙着喝水，而是先仔细打量起自己水中的倒影来。只见自己耳朵尖尖挺拔依旧，皮毛柔顺乌黑，威风凛凛，眼神坚毅，犬齿雪亮，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显示着他的强大与威严。

——很好。他，孙翔，依然是巫山里最帅的狼。

孙翔今年还不到六百岁，算得上青春年少，但天赋异禀，又肯刻苦，故而修为出类拔萃，昔年也曾名动天下，如今在深山一梦百年，自觉状态还不错，就是肚子有点饿。

清冽甘甜的泉水滋润了他干渴的喉咙，却并没有缓解他的饥饿。巫山的狼王仰天长啸，悠长的狼嚎声从天坑底部飞越而出，在重重林海之中回荡，一直传至数里之外，惊起无数飞禽走兽。风声为他应和，云海为他翻涌，就以这样毫不掩饰的姿态向整片山林宣告——他回来了。

天坑之中，泉眼之畔，响遏行云的狼嚎余音尚未完全散尽，那头威风八面的黑狼却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量颇高的黑衣少年。孙翔化了人形，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张扬，双臂舒展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后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这么平地升起，跃上足有十丈的天坑，眨眼就隐入林中，再看不见了。

这里是他生长的地方，他再熟悉不过，再是崎岖如履平地，穿林渡水毫不含糊，与生俱来的狩猎本能让他很快锁定了猎物，一个时辰后，那头不知几百斤的成年野猪就被他风卷残云般吃个干净，烧烤的火堆余温尚存，他却已拍拍肚子，出发追逐下一个猎物去了。

他年纪尚小，还未修炼到如王杰希那样可以不食五谷的程度，最多就是忍饥耐饿的时间长了些，但与之相对的，饿得越久，吃的就越多——对此刻的他来说，一头野猪也就开个胃，总得要个十头八头的，才能算饱嘛。

他是最好的猎人，在巫山茂盛的丛林里如鱼得水，很快又抓到了几只鹿獐之类的野兽，吃了个半饱。就在这时，大约是上天也厚待这个长眠后刚刚苏醒的少年，竟然叫他碰上了一头赤鳞大蟒，目光炯炯，腰身粗细几乎与他相当，周身光彩熠熠，每一片鳞甲都仿佛嘴纯粹的红色水晶，散发着无以伦比的光辉，显然绝对不是寻常野兽，而是这天地孕育的灵兽——其血其肉，可比那些寻常的野猪野鹿好上千倍，乃是不可多得的滋补佳品。

孙翔看得两眼放光，刚刚吃了半饱的肚子好像一下子又扁了下去，发出无比渴求的信号，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既是灵兽，自然就没那么好抓。本能让它立刻感觉到了生存的莫大危机，赤鳞大蟒知道自己打不过这煞星，嘶吼一声，转头就跑，一边跑着，还顺便甩动那堪比刀剑的长尾将周围的参天古木通通打断，想要阻拦孙翔的脚步。但孙翔又岂能被这小小手段拦住，轻斥一声，足下发力，在无数比他自己还粗壮的大树间闪转腾挪，紧紧追了上去。

这么一追，就是大半个时辰。

这赤鳞大蟒修炼了至少有两三百年，也算巫山小霸，力大无穷，也颇有一些法术，比如喷点瘴气隔空御物之类，此刻全力以赴，与孙翔你逃我追周旋了不少时间，眼看着黄昏已至，暮色渐沉，山野之中光线愈发昏暗起来，若是再这么拖延下去，倒真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了。

而孙翔的实力自然远胜于它，若是全力出手，这大蟒也与蚯蚓差不多少，三下两下就能被轰成碎渣，不过么……孙翔是要它那一身上好血肉补自己一觉百年的亏空的，哪里舍得狂轰滥炸？再说，他那一觉睡得骨头都软了，就拿这场追逐当作恢复训练、松松筋骨，也未尝不可！

因此，孙翔倒也由着它疯狂逃命，不过么，随着天色渐暗，这场游戏，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轰，轰轰轰轰——”

孙翔终于出手，墨色的光焰从他手中发出，击打在大蟒的周围，不着痕迹地调整着它逃命的方位，将它驱赶向自己预定的猎场。他们此刻的追逐是在巫山山脉内一座无名的小山上进行的，而孙翔记得，从这里一路向上，丛林之外是一处孤悬的高崖。孙翔想得很美，等到那时，这赤鳞大蟒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哪怕破罐破摔地往下跳，在半空之中却是毫无抵御能力，还不就是任他料理了？

他的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硕大的火堆，火堆上架着洗剥干净的大蛇，那白嫩嫩的肉在金黄色的火焰里渗出金黄色的油脂……孙翔忍不住“啧”了一声，眼神雪亮，充满战意地一声大喝，右手抬起，黑色的光芒在他右臂前方浮现出一杆长枪的模样，随着他手臂挥动，那虚影结成的长枪呼啸而出，仿佛实体一般，发出尖利的破空之声，瞬间刺进了大蟒的身体！

“嘶——”赤鳞大蟒疯狂地摆动身躯，发出剧痛且暴怒的咆哮。然而孙翔却是撇了撇嘴，低声地咕哝了一句：“可惜……”

随着他这一声出口，那赤鳞大蟒竟然再次加速，疯狂地向远处逃去。

原来那一枪并未切中它的七寸，痛归痛，却并未影响到它的行动，反而激起了它的血气，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都榨了出来，速度不减反增，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孙翔一击不中，也不气馁，右手虚虚一抓，那黑色长枪的虚影再次浮现，这次他却不再用刺的，而是一声厉喝，抡圆了手臂，一道气浪斜斜扫去，将面前的泥土、枝叶乃至那些深深扎根的树木通通卷起，如同一道旋风，自下而上，向赤鳞大蟒狠狠冲去！

“吼吼吼吼——”赤鳞大蟒发出凄厉的惨嚎，身上原本熠熠照人的赤色光芒早已七零八落、黯淡不已，被这道旋风卷上半空，打着旋儿飞了出去，任由它怎么扭动身躯，也无法在半空中控制身体，被裹挟着径直吹到了密林之外，悬崖之上！

“嘿嘿嘿，跟我斗！”孙翔摩拳擦掌，飞身上前，准备收割自己的战利品，刚刚冲出密林、走上悬崖，还来不及追下去，就听见“噗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砸进了水里。

“咦？”孙翔的内心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连忙两步踏上悬崖边上，往下一看，顿时傻了眼。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座深谷，可不知什么时候——大约就是在他沉睡的百年间——沧海桑田，地质更迭，这条山谷以及它周围的山脉纷纷下沉、开裂，让长江水滚滚而入，变成了此刻呈现在孙翔面前的滔滔长河！

孙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长河，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向水面，水面上的阵阵涟漪显示刚刚的确有极大重量的东西掉了下来，然而现在，除了涟漪以外，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本来嘛，蛇也算是水陆两栖的生灵，在水中甚至比陆地上更加灵活，那赤鳞大蟒又没受什么致命伤，如今逃进了水里，谁还能将它找出来？更何况，孙翔可是个十足十的陆地生物，对水的厌恶简直与生俱来，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愿意下水去追的！

黑衣的少年站在悬崖边，嘴唇抖动，半晌没回过神来。

到嘴边的鸭子眼睁睁地看着飞了，孙翔欲哭无泪，若是往日张狂年少时，定要指天骂地咆哮一通，说不准还要将这条江水搅个通透来泄愤。可如今，他已经历了许多世事沉浮，到底是稳重了些，再是心有不甘，也只好认了，自己叽里咕噜抱怨了一阵，叹口气，最后看向那渐渐恢复平静的江水，眼巴巴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大约是老天终于想起来这个曾经的宠儿，就在他要转身的那一刻，水面上突然“咕噜”几声，冒出了几个小气泡。孙翔“诶”了一声，瞪大眼睛，就看见水波阵阵，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飞快上浮。下一刻，就看见一个硕大的气泡从江水中升起，而里面被牢牢困住的，赫然就是那条赤鳞大蟒！

“诶诶诶诶诶？”孙翔连连后退，好像见了鬼一样，而且……大概还是个水鬼？

无论是鬼是妖是仙是神，总之很明显，这江水里隐藏着另一方强大的存在，能悄无声息地、甚至连灵力波动都没传到水面上来就将这么一条法力在身的大蟒活捉，这份实力，实在不由得不让孙翔警惕。

更何况他在明处，对方应该早已将他看了个清楚；而他对暗处的对方却是一无所知，只能看见那气泡慢悠悠地飘上半空，径直朝自己飞来。

气泡看起来只是薄薄的一层，只消一个指头就能戳破。可事实上，任凭里面的大蟒如何扭动挣扎撞击抽打，气泡却是丝毫不变，依旧散发着淡淡白光，看起来竟然颇有几分温柔……若以此而论，说不定，它的主人也是个好脾气呢？

可孙翔却不敢掉以轻心，仍是一脸警惕地看着气泡——是气泡本身，而非里面逃无可逃的大蟒——暗暗运转灵力，随时防备着变故。就见那气泡飘到了离孙翔大概一丈远的位置停下，然后“啵”的一声轻响，碎了。

同一时刻，孙翔手中再次出现了黑色长枪的虚影，脑海里瞬间转过好几种可能的应对措施，随时都能以雷霆之势出击。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只是他，就算是被气泡突然破裂摔到地上的大蟒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一人一蟒两脸茫然地对视了片刻，终究是大蟒反应更快，头颅一缩，却是再也不敢往江水的方向跑，而是朝着孙翔的左侧扑去，想要冲进密林，再求生机。

它一动，孙翔立刻也有了对应，这一回却是再不犹豫，一声低斥，向左斜跨一步，一脚踏稳，腰身用力一拧，整个上半身旋转半圈，带着右臂划过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明明只是虚影的枪尖闪烁起近乎真实的金属亮色，只听“哧”的一声锐响，枪尖如剑，不偏不倚地斩中大蟒的身体，将它从头至尾，斩为两段！

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孙翔左手袖子一甩，身体飞快后退，以免被血溅上。就听“滋滋——”声不绝，却是那蛇血洒落地面，竟将沙土都腐蚀了。

孙翔看得“啧啧”连声，心道这大蟒果然是天生灵物，却看这天生灵物被一斩两段后竟还没有死透，肌肉依然残留着几分活力，一头一尾都在疯狂扭动，尤其是双眼之中散发出无尽怨毒的光芒。大约是知道自己已是绝境，它突然一声长嘶，从口中喷出了一道妖异的红光。那红光速度真如流星一般，在孙翔有所反应之前，飞快地蹿上半空，又一头扎入茫茫巫山深处，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随着这一道红光的飞出，赤鳞大蟒终于也耗尽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力气，后半截咕噜噜地滚了一圈不再动弹，前半截最后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无力地跌落于尘埃之中。

眼见得赤鳞大蟒已是死透，孙翔又朝那红光逃遁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没太在意，也没再管这大蟒的尸身，而是又走到了崖边，低头向江面看去。

只见江面风平浪静，倒映着四周的重峦叠嶂，青山碧水，分外好看。

孙翔却知道这水面下一定隐藏着不可预测的潜伏者，想了想，将手中长枪虚影收回，两手空空地摊开，向水下那未知的存在表示了自己的善意，扬声道：“不知是哪位……道友相助？在下巫山孙翔，多谢道友，不知道友可否现身一见？”

他这一声含了几分法力，直送往水面之下，水里的存在只要不是聋子就一定可以听得见。可他等了片刻，水面仍旧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对方是离开了，还是根本不想理他？

孙翔等了一会，待要再组织几句文绉绉的客套话，可他向来不是那等斯文人，刚刚那一句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的知识储备，此刻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词，不由得龇牙咧嘴了一番，一横心，大声道：“那个……喂，下面的老兄，你还在不在啊？在就吱一声，出来交个朋友呗？”

换成了最习惯的说法方式，孙翔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说罢又想了想，转身跑到那大蟒的尸体旁边，目光在前半截和后半截之间打了两个来回，露出一丝沉思的表情。想起那个柔和的气泡，和它那个很可能也同样温和的主人，末了还是狠狠心，将手直接伸进了大蟒的嘴里，避开那狰狞尖锐的獠牙，扣住它的上颚，直接将不知几百上千斤的蛇身拖到了悬崖边，向江面喊道：“喂，这大蛇算是我俩一起干掉的，分你一半，你要生的还是熟的，我直接给你扔下来咯？”

“……”

江水静静流淌，没有半点声音。

“这么好东西都不要……”孙翔低声咕哝了一句，干脆直接把这前半截蛇身放在崖上，叫道：“反正我给放这儿了啊！你自己来拿！”说罢人向后退，等了片刻，见下面还是没有反应，撇撇嘴，也就丢开一边，转身开始料理自己那份去了。

化了人形就要有当人的觉悟，孙翔可做不出那种茹毛饮血生吃蛇肉的事儿，当下挽起袖子，熟门熟路地从林子里捡来树枝生了火，又三下五除二地将蛇洗剥干净，拿一条长长的树枝串了，往火上一架，盘腿坐下，专心致志地烧烤起来。

蛇是个好东西啊，皮可以烤的酥脆，肉则鲜美无比，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口舌生津。更何况这蛇乃是山中灵物，血肉里还蕴藏不少天地灵气，用来滋补真是再合适不过。

孙翔一面仔仔细细地烤着，一面回想着它的滋味，却发现自己真的很久都没有吃过蛇肉了，一念及此，他不由得有一瞬间恍惚，陈年旧事再次咕噜噜地冒了出来。早几百年前，曾有一对灵蛇改天换地，成为妖族之主，又与人族缔结了合约，威名震慑四方，各族尽皆拜服。所以自那以后，虽然没有什么正经的禁令，但无论人、妖，多多少少还是避讳了些，至少没有再大张旗鼓地捕蛇吃蛇，连带着整个蛇族都兴旺了起来——人间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妖族身上，倒也能应验几分。

不过自从……那件事后，这匆匆数百年过去，恐怕也没谁还会忌讳这点事儿了吧……孙翔神思飘荡，年轻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几分黯然之色，轻轻叹了口气。

便在这时，他突然全身一凛，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剑气向他刺来似的。他心里一跳，全身立刻绷紧，警惕提到最高，目光如刀，飞快地看向来源的方向，厉声道：“谁？”

回答他的，是四周风过树梢的沙沙声。

孙翔眯起眼睛，看向江面，集中神思，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充满了炽热、好奇与渴望……不，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帅气的脸皱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树枝——上面的蛇肉。那蛇肉早已烤出了金黄色的油脂，散发出鲜美的味道，足以传到一里地外去，大概……也包括水下？

一个不可思议地想法在他脑海里浮现，他的目光在蛇肉和江面之间转了好几圈，才慢慢地举起了已经烤好的蛇肉，惊疑不定地问道：“那个谁……老兄，你是不是想吃这个？”

他原以为这一问又不会得到回应，谁知道他话音落下没多久，水面上就轻轻地“哗啦”一声，翻起了一个小水花。孙翔眼尖，看见水花的中心有一个蓝白相间的影子掠过，瞬间又没入了水中，看起来亮闪闪又软乎乎的，好像是……鱼鳍？

鱼也吃肉吗……孙翔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将这个小问题抛到了一边，兴高采烈地站起来，高高地举着那半截烤得流油的蛇肉，大声道：“那我给你扔下来，你可接住了哦！”说罢，抡圆了臂膀，对准刚刚水花出现的位置，将整条木棍都扔了下去。

他满心以为自己能看到个“鱼跃龙门”之类的景象，谁知道“扑通”一声，木棍连同蛇肉整个儿砸进水中，沉了下去，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见。他表情僵了一下，有些失望，可还未来得及表现出来，就听“唰”的一声，水中飞出一样东西，掉在他面前。他定睛一看，赫然就是刚刚穿蛇的木棍，棍上空空荡荡，偌大的半条蛇，竟一下子被吃得干干净净，连一块碎肉都没留下！

“不是吧，这么能吃？”孙翔吓了一跳，脑中顿时浮现出对方的模样——体型庞大，满口獠牙，残暴又嗜血，赤红色的眼睛凸出，身上疙疙瘩瘩说不定还长着凶残又尖锐的骨刺——不禁默默地打了个寒颤。

……被自己的想象震惊到的孙翔，已经把最开始那个晶莹剔透的温柔气泡，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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